采桑清月下 作者:蒜苗炒肉【完结】(17)

2019-01-26  作者|标签:蒜苗炒肉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江湖恩怨 励志人生



  乌桑本想说他喂给那个倌人的根本不是什么□□,还未说完,朱离手已摸到他身上来了,这跟在欢馆被朱离打了一拳一样猝不及防。

  乌桑自觉搜身太不体面,他气恼羞恨,在光床板上像放在案板上的鱼那样蹦着往后退了半寸,又生生忍住了,皱着眉头,想握紧拳头,但手不听使唤,只得僵硬的顿住。

  他觉得一直往后退的话,像是被强|暴的良家妇女。乌桑暗暗啐了一声。

  朱离手在他胸口摸了一阵,也没找到疑似解药的东西,却还没停手,乌桑气急地出了一身汗,见朱离还不罢休,是要怎么个搜法?他死盯着朱离的手。

  好在朱离还有一些分寸,解腰带之前抬头看了乌桑一眼,被乌桑的目光刺得收回了手,他退后了一步,尽量镇静些:“解,解药……到底在哪里?灵琪不会对我撒谎,他说你给他喂了毒,那就是你喂了毒。”

  乌桑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我没有,我没给他喂毒!”

  朱离长眉一挑,还是笑着,笑意里却透出几分冷来,这笑意应和着他又稳又慢的语调,听得人想磨牙:“灵琪不会对我说谎的,乌桑,你莫以为我不会刑求。”

  乌桑自恃已说了实话,但朱离看这样子是笃信那个小倌儿,决不信自己,乌桑气闷地翻腾了一下,但身上麻药未散,他没翻腾成功,只得扭过头去,闭着眼睛睡觉,呼吸都重了。

  朱离看他这副样子,又笑了笑:“乌桑,我有的是非常手段,来对付你这非常之人。”

  乌桑背着身子没动,朱离不信他,他再和朱离掰扯这些也是无用,还不如好好睡一觉,等身上这能放倒一匹马的麻药过了,他好有力气跑路。

  这里离苍霞山还远着呢。

  朱离在木床边站了一阵便出去了,过了一阵,乌桑迷糊里听见窗格轻响的声音,似乎还有抹布搅动的水声,混杂成一片,他听着听着彻底睡了过去。

  但这次没睡多久,乌桑便自己醒了,他躺着略微清醒了些,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能动了,乌桑不禁心头一喜,他勉强撑起身子,但见这间屋子已是灰尘尽扫,窗明几净。

  外面是艳阳高照,亮的刺眼,而朱离,却不在这屋里!

  乌桑抑制住心头的兴奋,又静静听了一阵,院子里静的能听到清风拂动荒草的婆娑声,朱离非但不在这个屋子里,他还不在这个院子里。

  乌桑心头一松,暗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哎黑哎嘿哟!有人留评么?有人在冬天给冷作者送个温暖么?有么有么?打滚儿卖萌中……顺祝,看到这章的伙伴们新年快乐,冷文作者君跑食堂吃饭未果(人少大家都关门了),又跑了二里地吃了碗麻辣烫,就算结束2016了!祝所有人新年万事顺利!么么哒!



  ☆、针锋相对(二)



  简陋的农家小院里晾晒着稻子的秸秆,几只鸡叽叽咕咕的在稻秆里刨食,朱离就坐在屋檐下,闻着厨房里一阵一阵的香味,晒着太阳,又困,又饿的睡不着。

  不一阵儿就闻见饭菜的香味离自己特别近,朱离被这香味勾地睁开了眼睛,程大娘已装好了食盒,正弯腰看着他:“醒了?正想着要不要叫你呢!”

  程大娘人到中年,白白胖胖,脸盘圆的像是磨好的圆镜的镜面:“大娘还炖了点绿豆汤,这时候喝解暑,再等一会儿就好。”

  朱离笑盈盈地道了声谢。

  程大娘就近坐了,准备聊上几句;“看你很久没来过了,忙呢?”

  朱离笑了一声:“嗯,很忙。”

  程大娘也笑了:“看着都瘦了,也晒黑了。这样倒好,以前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朱离摸了摸脸,看着白白净净想让人欺负?

  汤好了,程大娘装在了汤罐里提给朱离:“这么多,连晚上的都有了吧,你也是懒,晚上吃新鲜的多好!”

  朱离顿了一下,才道:“晚上还要的。要大娘的小米粥和窝窝头。”

  程大娘哟了一声:“你一个能吃这么多?”

  “还有个……一个……”朱离想一下,才给乌桑下了定义:“一个朋友,我们两个人,大娘多做一点。”

  和乌桑到底算什么?朋友?还不够!但除了乌桑给灵琪喂过毒/药,他为了解药打了乌桑一拳,他们也素无怨仇。

  从程大娘家到他的小院子不过二三里路,朱离提着食盒好几次都想打开先吃点垫一垫,他好久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闻着香味都想流口水。

  想来乌桑比他还不如,程大娘厨艺精绝,光闻着香味,能够两个人连舌头都吃掉。

  朱离进小院时院内静谧如初,院中的荒草中间一条被他踢开了一条小径,如今依旧,只是小径边几丛荒草歪歪斜斜立着,几瓣落红滴在青翠油绿的荒草中间。

  朱离微微挑眉。

  他扬声叫了一声:“乌桑。”

  没人答应,四野空旷,回声都没有。

  饥饿让他有些烦躁,朱离长眉微蹙,他过去一脚踢开了左边厢房的门,阳光照进屋里,屋中明亮空旷,木床上已不见人影,只有凳子翻倒了一只,横在桌边。

  乌桑跑了!在他看着乌桑困顿虚弱,暂停逼问解药,放他休息的时候,在他忍着困乏饥饿,冒着烈日去张罗两个人吃食的时候。

  乌桑和他不是一路人!

  朱离面色不改,他过去扶起了凳子,将食盒汤罐都轻轻搁在了桌子上,伸手握着长剑剑柄,拔出剑刃,又放回去,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最后长剑入鞘,朱离转身出门,屋外艳阳正高,荒草凄凄,夏日午时的寂静不比春愁好上多少。

  “乌桑!”他沉声运气,喊出的声音传出老远。

  良久只听一只落单的蛐蛐叫了一声,而后再没了声音。

  “乌桑!”他又叫了一声,等了一阵也不见回音,这回连那只落单的蛐蛐都不回应他了。

  朱离握了握拳,语气有些沉:“乌桑,你别后悔。”

  还是没人回应。

  按时辰,乌桑身上的麻药也就才过,那么多药,就算药效过了也得难受一阵,乌桑行事谨慎,别人追他这许久都没能得手,这回他却带倒了屋子里的凳子,也无暇顾及,可见他逃得也是艰难。

  还有,院里荒草中那些落花也是明证,若乌桑行动自如,别说花瓣,他连草叶都能不带动分毫。

  外面的路径迂回曲折,不熟的人很容易就能被绕晕,就乌桑这副样子,他若乱跑出了村子,遇上西湖三怪的亲友或者胡人,都是送死!

  乌桑宁可送死也要逃!

  朱离沉着脸,算着时辰,按乌桑能跑出的最远距离搜寻了一圈,不见踪影,又缩小范围搜了一圈,还不见踪迹。他唇边泛起冷笑,站在田垄里看着自己院子的四周,径往院子周围的杜鹃花从走去。

  杜鹃花树低矮,只长到齐腰高,朱离攀上自家屋顶极目凝视,一片殷红的杜鹃花海里只见右边厢房后墙那里的花树有些凌乱。

  朱离脚尖轻点,如飞鸟一般掠下屋顶,他才落在那处略有凌乱的花树边,便见五步开外的杜鹃花在枝头轻轻颤了一阵,这会儿并没有一丝风,朱离心里了然。

  朱离出剑如风,面前的繁花绿枝被他砍断了许些,已能看见隐在树丛里的一抹衣角:“乌桑!”他叫了一声,隐在花丛里的人到了这地步还不出来。

  朱离脸色笑意全无,他几步跨过去,分开花枝,便见倚在花丛里的乌桑神色憔悴,额上一层细汗,脸色苍白如霜,看见他时微不可查地攥紧了拳头。

  “以为我会追出去?”朱离笑问,声音沉得像寒冬的北风。

  乌桑闭着眼睛,没吭声。

  “我说过你会后悔,你听到了?”朱离又问。

  乌桑索性别过了头。

  朱离一把抓在乌桑肩头,使劲一拖,乌桑已被他拖翻在地:“你低估了这麻药的后劲,我说过,一匹马也能放倒!”乌桑挣了几下,但浑身软的像太阳底下化过的糖,他挣不开,被朱离拖着走出了花丛。

  树丛里地面粗粝,乌桑只觉身上一阵疼,也不知被划破了多少口子,他憋着一口气,恁是没出声。

  朱离拖着他疾走不停,拖出花丛,又拖进小院,一路拖过院中的荒草,拖进了那间窗明几净,满室明亮的屋子,一把将他掼在了硬木的床板上。

  身上的伤口撞在床板上,疼痛炸开来,乌桑没忍住,哼了一声,还没翻身起来,便见朱离已经逼了过来,他手里握着长剑,剑未出鞘,剑鞘直指着乌桑鼻尖:“我说过你会后悔,对吧?”

  朱离这时的脸色已经和缓,算不上太冷,只是没了那几份笑意之后有些淡漠,看着并不骇人,也不像要真干出什么残忍的事来。

  但不知为何,乌桑却知他是认真的,他抬眸看着朱离,不知如何应答。

  麻药过后他虽然能动了,却四肢像断了似的使不出力气,他当时溜下木床时都站不住,一膝盖跪在了地上,那么些路,他几乎是爬出去的。

  还有身上的伤口,麻药过后像是要反噬一样猛烈的疼,疼的他一身一身的出冷汗。他想起朱离说要刑求的话,不禁有些没底——他清楚自己的体力和忍耐力,他受不住更多的疼。

  朱离不等他想明白,剑鞘已经戳了过来,乌桑行动迟缓,躲避不及,只觉肩上疼的钻心,他咬牙闷哼了一声,像从床上弹起来似的,往后缩了一下。

  太疼了,朱离戳的是他肩上的伤口,疼的他又出了一身汗,颤抖不止。

  朱离脸上神色还是淡漠,语气里也没有气愤,还是又缓又平:“第一,解药!”

  还是解药!乌桑抬起汗水满布的脸,狠狠瞪了一眼朱离,他都说了不是□□,还要解药,他哪来的解药!

  “后背。”朱离说。

  乌桑还没反应过来,朱离剑鞘一递,正戳上他后背的伤口,这一下乌桑不想示弱,咬破了唇角,硬是没吭一声,只握紧的拳头在床上狠狠砸了一下,额角青筋突出,冷汗滴在木床上,溅开来。

  “灵棋的解药。”

  乌桑呼吸又急又促,紧闭着眼眸,没有抬头。

  “右肩。”朱离又说。

  乌桑已然明白这是朱离下一次要戳的伤口,他神经性地觉得右肩的伤口一阵疼,朱离出剑快如疾风,他根本避不开,索性没避,只在朱离的剑鞘戳上来后神经性地抖了一下,痛吟压在喉头,乌桑死撑着,没喊出来。

  这木床就靠墙放着,乌桑想往后退一点,都退无可退。

  “右臂。”朱离又说。

  乌桑哼了一声,撑着床板的手臂一软,摔在床上。

  “右小臂”

  这样下去,乌桑觉得自己能疼出眼泪,他蹙眉闭紧了眼睛,想把自己蜷成一团。

  “左肋。”

  “左肋。”

  “左肋。”

  左肋三次,乌桑玄青的衣衫已被左肋伤口的血渍浸染了一大圈。

  “左……”朱离的剑鞘这一次却没有递出去——乌桑浑身抖地像秋风中的黄叶,他脸色青白,冷汗潸然,侧身半卧在木床上,蜷缩成一团,明显已然不能坚持,却还紧咬着牙关,再也没哼一声。

  朱离握剑的手微颤。

  乌桑已疼的麻木了,连头皮都是疼的,自己的颤抖自己都控制不住,但神智却有些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他抬头看着朱离,喘着粗气:“要解药?没有!”说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便又低下了头,没了动静。

  下一次还是左肋吧,这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乌桑无力再去想,不去想下一次是哪里,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乌桑这个笑和朱离曾梦到过的那个笑不同,也和乌桑在徐州城外告诫自己别再追着他时的那个笑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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