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祸走到早餐铺前边,站住了。
那老板抬头看到他,就问,“这位公子,这么早赶路啊?吃碗饺子吧?”
吴一祸点了点头,坐下,说,“要两碗。”
老板笑呵呵去给他盛,边寻思,这书生看着瘦巴巴倒是挺能吃啊,一个人吃两碗。
吴一祸坐下之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问,“带银子了么?”
老板捧着两碗饺子纳闷——桌边也没人,这书生跟谁讲话?
正想着,就见一个人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搔搔头,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掏出银子,放到桌上,替吴一祸给早饭钱。
老板眨了眨眼,惊讶——哎呀,这个小胡子,不是那位赵家军的右将军么?不是眼花吧?
老板将热腾腾的两碗饺子放到二人面前。
吴一祸拿着勺子吃饺子。
龙乔广捧着碗也在一旁吃,边问,“那个庙里住的老头,就是林淼啊?”
吴一祸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在庙里?”龙乔广好奇,“这么传个话不要紧啊?打Cao惊蛇跑了怎么办?”
吴一祸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拿了醋碟来往碗里舀醋,边说,“我跟林大是在刚才那座庙的后山认识的。”
“哦……”龙乔广点点头,等着他师父继续说。
“林大也算因我而死,小三水应该是在那里等,觉得我哪天会想起林大,去那里看看。”吴一祸淡淡道。
“那……你去过没有?”龙乔广问,“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等啊?”
吴一祸摇了摇头,“没去过。”
龙乔广纳闷,“为什么不去看看?”
“因为我一次都没想起过林大。”吴一祸说得坦然,“所以没去过。”
龙乔广不解地看吴一祸,“那个人因你而死,你没想过他么?”
吴一祸点头,“这大概就是小三水一天比一天恨我的原因吧。”
龙乔广傻呵呵点头,“这样啊……你真的没想过?”
吴一祸笑了笑,道,“真的没想过。”
龙乔广搔搔头,问,“为什么不想呢?”
“你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么?”吴一祸反问。
“嗯。”右将军点头,“不少呢,经常想起。”
“比如?”吴一祸似乎挺感兴趣。
“嗯……”龙乔广本身就是话唠,抱着胳膊就开始说,“比如小时候跟几个兄弟一起去打猎啦、闯了祸被干爹揍屁股啦、有几场特别激烈的战役啦、战场上死掉的兄弟啦、遇到过的奇怪的人啦、诸如此类吧。”
吴一祸边吃边听,也不c-h-a话。
“那师父你这些年有空的时候都想什么的啊?”龙乔广好奇问。
吴一祸将最后一个饺子撩起来,看着晶莹剔透的饺子皮,道,“看来,你还没碰到最重要的那个人啊。”
龙乔广眨了眨眼。
吴一祸将最后一个饺子吃掉,放下勺子,道,“你知道人生最幸福的状态是什么样子么?”
龙乔广,仰着脸想。
“是无论想起过去还是未来,你都只会想起一个人。”吴一祸道。
龙乔广瞧瞧他,“那……最不幸呢……”
吴一祸站了起来,“想起过去,只能想起一个人,想起未来,没有那个人。”
说完,病书生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吃完了再走,别浪费。”
龙乔广看着吴一祸走回开封府的背影,抬手,“呼噜呼噜”将整碗饺子倒嘴里了,塞了满嘴跑去追上吴一祸,边捶胸口往下咽,边没大没小道,“唉我说,咱再找一个不成么?别死心眼啊,我看师娘就不错。”
吴一祸被他逗乐了,道,“你再没大没小乱叫,小心她放火烧你。”
龙乔广双手背在脑后,乐呵呵道,“师父啊我说,你们这些人活得太较真了啊!”
吴一祸微微地愣了愣,看他,“较真?”
“那可不,人要粗生粗养才好啊。”龙乔广道,“我一直觉得啊,你们都是病人。”
吴一祸看他,“病人?”
“对啊!”右将军点头,“我虽然活的没你们久,不过常年打仗,别的见得不多,就生离死别见最多。”
吴一祸走神,听着龙乔广说。
“有病要有药才能医的,这点道理连小四子都懂的。”龙乔广看了看吴一祸,“你们这些老神仙,得了重病都不肯吃药,那病当然一天比一天重啦,还指望它自己能好啊?再找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你的药,怎么会没未来呢?未来未来,就是还没来呗,这会儿不来不代表以后也不来,对吧?跟我似的,脸皮厚一点活着就好了,天尊那样的,白玉堂就是他的药。你觉得你为嘛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呢?殷候展昭不也是你的药么?师娘没准还是那副活命药呢,多吃药才能好得快。关键是你自己想不想治好你的病,你说是吧?”
吴一祸和龙乔广走到开封府大门口,问自家徒弟,“于是……你的意思是,我们病没好,是因为没吃药,要治好病,药就不能停?”
广爷点头,“那可不!多吃!”
于是……
早起的开封府丫鬟们打着哈欠,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吴一祸的笑声。
小四子扒着窗户伸了个懒腰,好奇地看着从窗前走过的吴一祸,就见病书生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都停不住了。
展昭也纳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搂住趴在他床边的小五蹭了蹭,心说,小祸叔还能笑成这样呢?
……
此时,红樱寨里。
忙了大半宿刚刚躺下的殷兰瓷就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红九娘在喊,“小瓷!魇尾出现啦!”
话音一落,红樱寨众人就听到“轰”一声,殷兰瓷睡房的大门被踹开,殷寨主披着衣服冲出来,“在哪儿呢?!”
“开封府!”红九娘站在屋顶跟她说,“小蓝已经去叫雪儿了!”
殷兰瓷穿上鞋就往开封城的方向跑,刚跑出红樱寨又中了回来,跑去厨房拿了一笼屉刚刚做好的年糕,然后又跑了。
红九娘欢欢喜喜跟上。
睡房里,展天行拿着她媳妇儿的披肩冲出来,可殷兰瓷早就跑没影了,无奈摇头。
另一头,踹飞了大门冲出睡房的还有陆雪儿。
她刚才正睡着呢,就听外头蓝狐狸喊了一嗓子,“雪儿!魇尾那厮在开封!”
陆雪儿从床上“噌”一声就窜出来了,“这次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等白夏拿着他媳妇儿的披风追出大门,哪儿还有陆雪儿的影子。
白夏摸着下巴,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找展天行喝一杯,媳妇儿找儿子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
开封府的清晨,展昭和白玉堂起床洗漱,刚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就感觉一个激灵。
展昭“嘶”了一声,左右看,边问白玉堂,“你有没有感到一阵寒意?”
白玉堂皱着眉头拿冷水帕子擦脸,回答,“要下雪了。”
展昭愣了愣,仰起脸……就看到天空中开始有雪花飘下来。
展昭仰着脸看天上的雪花,问白玉堂,“你弄哒?”
白玉堂摇了摇头,道,“本来就到了下雪的时候了。”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开封城已经积起了不少雪。
小四子和小良子穿着棉袄满院子跑,身后跟着同样撒欢的小五和幺幺。
幺幺的大尾巴在院子里扫起雪花无数,天尊跟两个小孩儿打雪仗,此时的雪也是越下越大。
皇宫里,赵祯跟香香、庞妃在院子里打雪仗,南宫纪带着一群侍卫在一旁铲雪,准备给香香堆个大雪人。
开封府里。
一大早,林霄抱着把伞跑了进来,一看到正堆雪人的天尊,就上去送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