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搭班的教导员就在一次战斗中倒下,作为战前才被提拨到这个营营长位置上的高建国,虽然与教导员也不算熟悉,但看着战友倒下后的愤怒与悲伤,依然时不时的袭上他的心头。
黄参谋也是后来被调过来补充营指挥部的人员。
高建国已经研究了很长一阵子地图,尤其目前的战况不明,而后方的补给也时常出现中断现象,他觉得,再在这里驻守下去,部队的伤亡可能仍会增大。
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人说了说,大家也同意的他的判断,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开拨离开了谅山。
因为营部通信兵那次受伤被医疗队送回了国内,而接任的通信兵在战斗中也不在了,作为突击先锋的侦察营只能随战随走,在不断转移战斗的过程中,又过了数天,到了3月27日,他们居然又打回到了柑塘。
到了柑墉,他们不但与已方部队会合,也终于与上级联系上了。
“啊,撤退?”
高建国大睁双眼,惊讶的听着上面传来的命令。
他对面的黄参谋听到他声音,讶异的张开嘴。
高建国向下挥了挥手,先压下黄参谋想要说话的念头,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点了点头。
“明白。”
挂上电话,高建国看了一眼黄参谋。
“营长?撤退?是要我们撤退么?”
“唔,不光是我们。”
高建国摸了摸头,为了方便,前几天他索x_ing把头给剃光,青青的头皮摸上去,有点扎手。
“咱们一直在山区打转,与外界联系中断了多日,才会不知道。”
高建国苦笑了一下,“其实命令是3月5日下的,要求全军撤回国内。”
“那这仗,算是打完了?”
黄参谋犹豫的问。
他的问题高建国无法回答。
撤军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来,高建国四下里检查着他们还有的装备,又和另一支部队的指挥员商议了一下上级传下的撤离前的最后一项命令的准备工作。
在回营部的路上,他听到了几个战士说话的声音。
“……撤,为什么,我们又没输?”
“这是上级的命令。”
“凭什么,我们的兄弟死了那么多,这说撤就撤了……”
“这是命令。”
后面说话的这人的声音有点熟,高建国凝神想了想,这不就是那个王庆瑞么!
听到战士们的疑惑,其实高建国自己也想不通,只是,命令就是命令。
这个王庆瑞,到是有点意思。
微微笑了笑,高建国走开了。
他们撤退前的最后一项任务,是炸毁当地主要建筑物,柑塘政府大楼、百货大楼、老街市政府大楼、发电厂等建筑,还有当地的一个磷矿以及大批桥梁。
站着远处,看着老街城里那些法式漂亮小洋楼一幢幢的倒下,大批藏有武器和民兵的村舍在□□中的大火中熊熊燃烧,他们的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后来高建国才知道,其他撤离的部队也是这样边撤边炸,而那些被炸毁许多房屋和设施,都曾是中国援助建设的。而他们已经是最后撤退的部队了。大部分部队已于3月16日撤回了国内。
中国军队全面撤军后,越南北部的老街、沙巴、同登、凉山、高平等众多城镇成为了一片废墟。
有越南记者在文章中这样写道,“中国人连一所房子都没有给越南人民留下。”
在部队撤退时,被中国军队一直赶往南方的越方军队开始反扑,一路追击重回到红河岸边。
双方在这一带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两方人员都对对方的军人恨得咬牙切齿,战得不死不休。
回到国境内,重整部队后,高建国发现,他的部队,又减员了三分之一。
拿着手上的统计表,高建国黯然神伤。
“营长?”
听到有人叫他,高建国抬起头,勉强露出了笑脸。
“什么事?”
“总算和团部联系上了,团部说,要你赶紧的去团部。”
“噢,知道了。”
点点头,把报告塞进口袋,整理了一下军服,高建国搭上一辆送伤员的卡车,向团部而去。
刚跳下卡车,高建国就听到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回过头,是熟人。
“虎子,你怎么在这里?”
张兴华,25岁,军区的一个小小参谋,他们两家是旧识,说起来,张兴华的父亲还曾是高父的部下,两家关系一向密切。
“建国哥,我就看着是你。”
张兴华开心的快过狠狠抱了一下高建国,“担心死我了,我听说你上了前线后,就一直担心你,这通信一直时断时续的,我在军部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对了,你知道不,咱大院里的杨哥也来了。”
“杨子,他怎么会来?”
高建国奇怪的问。
他们几个,都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兄弟,不过当年他进部队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被分到南方来,虎子在这边并不稀奇,他知道是因为张叔被调到这边军区了。可杨子,他记得他应该是在北京的啊?
“哎,还不是因为,”左右看了看,虎子压低声音,“出大事了。”
“什么?”
高建国一惊。
“你们师的副政委和副师长牺牲了。”
“什么,怎么可能?”
猛的站住,高建国瞪大眼,“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战争。”
虎子说话中的调侃语调让高建国不满的皱起眉。
注意到他的不满,虎子嘿嘿一笑,“哥,我的哥哟,若不是打的狠死的人太多,你以为京里边的头头们为什么这么急的派人过来了,杨哥不就这么跟着领导们来了呗!”
手,不由的在放着报告的口袋上压了压,高建国的心里有了几分茫然,战斗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可能停下来么?
1978年12月8日,□□正式下达对越作战命令。
1979年1月8日,广州军区完成战斗准备:共集结了4个野战军、3个地面炮兵师和高s_h_è 炮兵师,3个铁道兵团、1个通信团、1个防化团、13个航空兵团外加6个大队全部进入待命地点。空军、高炮和导弹部队同时完全战术部署。海军在川岛以西各港口集结各型舰艇120余艘,作战飞机170余架。
而战后,据《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工作总结》中称,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广西、云南参战解放军、支前民兵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而越南国防部越南人民军报告中则称,中国军队伤6万余人,死亡2万人。
而那之后的局势发展状况,正如高建国预感的那样,战争,并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PS:广州军区某师副政委林凤云、副师长越连玉分别于1979年2月17日、3月(具体日期不详)战死,是中越战争中,中国军队中战死的职务最高的两位军官。
☆、第四节
第四节
在那段部队休整期间,高建国一直在思考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营长,但自幼所生长的环境让他对国内□□势格外敏感,这也是家庭带给他的一种优势吧!
高建国的父亲,高允文,出身于东北一个小地主家庭,学生时代见国土沦丧家园尽毁愤然投笔从戎,先后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他又辗转曾东北华北军区,后定居北京。高建国是他的第二位妻子所生,他的原配在战争时代去世,第二位妻子是女中学生,对革命政治等有相当不错的大局观,因此在子女教育上,她抓的非常严格。
高建国至今仍记得,他十六岁时自四中毕业,母亲在他的前途问题上与父亲展开的激烈争论,在当时大环境下,母亲立主他升大学,不准他如大院中的其他男孩子一样进部队,于是高建国算是非常幸运的在1965年成为哈工□□前的最后一批大学生。
毕业后他进了部队,到了这边军区,他被派驻到当地大学革委会,当了一名军代表,在大学校园里,他利用自己军人的身份,保护了不少大学老师,这些事为他将来的发展起了不少好的作用,当然,在这个时期,还没有人能知道这一点。
动乱结束后,他被调到基层连队任职,两年下来,也算是练兵有点成效。
然后,战争在动员期间,他被调入侦察营,先是代理营长,到了战争开始时,他就正式任了营长。
这在当时,他也算是年少有为的典型了。
1979年4月的时候,中越双方第一次交换了战俘,双方在友谊关外侧的零公里地界上,由国际红十字会见证,中方向越方交还了200名战俘,其中有不少是女人和老人,而越方则向中方交还了46名战士。
“我们对越方战俘的待遇可是不错的,可越方对我们的战士,每天只给红薯叶吃,还打我们的人。”
见到回来的战友们面带菜色,问过后才知道越方这样对待中方人员,战士们愤愤不平骂。
摇摇头,高建国也不由的我方的战俘政策有了稍许的不满,当然,他还是能够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立出这种战俘政策的原因,但在感情上,毕竟是不太痛快的。
摇摇头,从议论的人群边走开,高建国点了一枝烟,靠在卡车上沉默的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