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愿已经是公认的食客,大排盛馔准备入席。既然包子喜欢他,就让人吃了吧,心甘情愿的,可对于那个辛苦把虚无之物一点点加工、沐浴清化,培养成人的“造物者”而言,他的包子应该有更好的归宿。他们有公司,有人脉,目前还有掌舵的能力,哪个贪嘴的家伙想要毁掉包子的一声,蔡永国第一个就要他死。
蔡仲紧咬着嘴唇,眼泪汨汨簌簌,连视线也模糊了,像行船遇上暴风雨,水往甲板汹涌侵略。
“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当付出和回报无法达成共识,被迫接受的一方承受深切的控诉。蔡仲已经是抗诉的惯犯,绝不妥协。
“爸,你能不能别管我,我不是小孩了!我j_iao我的朋友怎么了?你们凭什么认为他不是好人!”
蔡永国气得浑身发抖,像脑血栓病人一样。“你别让我把话说的太难听!你们年轻人现在就爱乱搞,什么同x_ing恋,真爱无敌,学人家外国搞□□,传出去向话吗!”
“为什么要歧视别人,跟奴隶制有什么区别!”
“我管不着别人,我就管着你,不准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讲不通的话就像堵上塞子的水龙头,蔡永国用力摔上房门,把洪水孟浪隔绝在体内。
蔡仲横扫桌面,把陶瓷器具都打翻,一根玻璃笔落地碎成一地流霜。“你拦得住我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徘徊,“就这么三层楼,想关我一辈子?我j_iao朋友跟你们有啥关系,不讲道理!”
他拉开东窗,从榻榻米上抓起各种玩偶杂耍一般抛出去,仿佛要把愁闷借物培风而去。
最后实在无物可抛,他登窗长啸,吃一口大风到肺腑中。
俯瞰地面,一楼门前空地的花园已经分不出棱角,视线让它变了形状。花朵不再娇艳欲滴,和路边的野花没有区别。
当你专注与欣赏一朵花的美,它可以美得无与lun比,缺点也变成使其独特的有点。然而万花丛中的一片,它又有什么特别。
蓝粉j_iao漆的篱笆尖扯住一块深红色布条,卡在空中的米糕仓鼠滑稽又狼狈。
记得有个专门研究动画片的动画片,让一只猫来讲解幽默的x_ing质,它告诉世人,嘲笑是幽默最大的成分,无论明说暗讽,或是对马戏团里搔首弄姿的小丑爆发出如火如荼的笑音,都来自人类心中的恶趣味。由此可见,人类善用讥嘲,已经是驾轻就熟的。
沐猴而冠的玩偶没有反抗的本能,任由他嘲笑它的软弱。今r.ì风复吹,明r.ì风依旧,自然界从来不会因为他不再踏足就失去了彭勃。
隋愿不能打电话过来,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忽然就有种置地南北、乘风送情的感触。
书香门第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字字随心,把情感挥攉的淋漓尽致。感谢上苍让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从没抱怨过,而且无时无刻不在珍惜。
窗外有鸟依枝空鸣乐,忽然俯翔而去,离开隐蔽之乡。感慨就如潮涌、如悠云,如瀑布飞流直下无穷尽。
他闭上眼,金光把血液的颜色映透在视网膜上;红的又不似火,不似血,不似谁家喜宴初芙蓉,红帐步摇额罗遮。
他突然有点好奇,那些电影里跳崖跳楼跳闺阁的女子,每次正面俯冲还要在空中像天水运动员一样来个优美的大翻身,落地时无论身下红的多凄惨,总是正脸朝天,凄婉不绝。
本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好奇和实践得真理的求知欲,他睁开双眸,缓缓松开了搭在窗框边的手。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迟到的挽留
若说坐车是种享受,那你一定是没做过长途车。
宋玦从姑妈家回来,是被姑父和堂哥开车送来a市的,同行者还有一只号称专业保姆的金毛和一只非宇航员的金丝熊仓鼠。
所以说,这就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玦和二者坐在后位,时常会幻想狗拿耗子的画面。
“胖妞”今年五岁了,喘气都会流口水,喉下的皮毛和瘦骨嶙峋的九十岁老人一样松弛,行动缓慢,脑筋愚鲁。
姑妈把它送到爷爷家,让其成为老年人生活的必备环节,养鸟、遛狗、练太极。
“飞轮”是他在堂嫂的宠物店里领养的,办理过领养证,并且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有了它,宋玦归程的背包顿时沉重了许多。它需要木屑、浴沙、磨牙石,瓜籽、核桃、爆米花,随时随地发出稀碎的咔咔声,双手捧着果仁,一双黑扣子般的眼睛享受人生式的半合半睁。
当你在它家门口伸出手,它会自觉跳上来,小巧的窝进你手心,直叫人爱不释手。
高速长达十小时,他们下午出发,一直到清晨抵达。两条高速两个服务区,他只下去解决过生理问题。车里气不流通,闷得人臭味相连。胖妞像个暖风机,恨不得扔进冰窟窿里才舒服。它还老伸个狗头跟你亲近,欲罢不能啊。
堂哥和大伯轮流开车,周身劳顿,宋玦也睡不舒服,希冀远方那柔软的大床。
到了A市,大伯先送他回家,再调头去爷爷家探望。他提着“飞轮”的手提仓鼠笼,像只笨重的大企鹅一样摇摇晃晃走进小区。
飞露沾翠,晨光蒙蒙穹初生,四方无人,渗路宁静蝉不鸣。
他走进电梯,直拿脑袋贴铁板,仿佛脖子上的石头太沉重。好不容易把钥匙c-h-ā进房门,脚下一片漆土,还以为打开的是狮子女巫和衣橱。
“这么多信,要在我这开乌龟慢递吗!”宋玦直接一步跨过去,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一切都可以推迟,只有睡觉刻不容缓。他把仓鼠放在竹板桌上,掏出飞轮的碗加点食物,然后抖开被子蒙头就睡。
窗外r.ì光渐烈,可怜照无眠。他又一股脑爬起来把窗帘拉的密不透风,那架势就像东藏西躲的罪犯。
既然已经起来了,他想着干脆倒杯水喝。趿拉着拖着挪进客厅,眼球却被万亩土一抹白捉住了。
那是驾驭所有牛皮信封之上的特别的信——信封呈米白色,四周贴了金边。拆口处用火漆印章封住,红印凹陷是个小字,宋玦敬启。
难道苏文杰是个披着摇滚外衣的文艺青年?
出于好奇,他蹲下来捡起信件,轻轻撕裂。
里面两层折叠的纸逐一展开,字迹一如他前几封看到的那样娇小秀气。
宋玦,打扰你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存在太多不现实的希冀,不该再来打扰你。可能你觉得我宁愿接受玲玲的帮助也不肯抬起头做人,是我的软弱与你背道而驰,我自认。我以前真的很想去那所大学,偶尔换个角度想一想,可能上帝把我生在潦倒的家里,就是想让我改变自己懦弱的x_ing格。我已经拒绝了雅思音乐学院的邀请函,这是第二次了,看到它仍然有莫名的激动。下周六早晨能和你见一面吗?在A北火车站,我等到八点十分。如果不能来也没关系,如果不想看也没关系,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懂得用心撑起自己的身躯,遇见你很好。
是不是每个写信的人都巨笔如椽,比如三毛给家里的信,王小波给李银河的情书。或许言语口出不思,下笔时却总要深思熟虑。
苏文杰要走了,宋玦把信放在一边,坐到仓鼠桌前沉思。
头顶的钟表已经七点四十八分,从这里赶去火车站应该来不及了。
难道爱情真的值得让人放弃那么多,他的两句歪理,他就信为神明。
他颓废的揪住头发,把脑袋往桌檐撞,眼睛不由的就红了。
他就像个坏小孩,明明只是摔倒了,却越哄越闹越伤人。回想那天最后一次见到苏文杰,他为难的样子是真的很想拿到雅思音乐学院的邀请函。
他确有天赋,只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事业爱情早已处处耕耘。可自己又做了什么,明明是想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现在却让他载饥载渴的逃离。
来雅思也很好啊,那样就可以天天见面。为什么他当时就想不通,就因为看到一个女的,对爱情产生质疑了吗?
在这场心劫里,苏文杰并不软弱,软弱的是那个若即若离的自己。
“不行!你想离开我,不可能!”
风行电掣的穿戴整齐,他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把房间里所有的电源关闭。临走前他轻轻安抚“仓鼠飞轮博士”,“乖,阿爸很快就回来,给你带个小哥哥。”
金丝熊不是稀有品种,却最像星际宝贝里的宇宙第一大坏蛋——一枚爱吃n_ai嘴的仓鼠飞轮博士。
宋玦跳上一辆出租车,脑袋从后排直接伸到前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司机师傅感觉到他的心急如焚。
“师傅,去火车北站,麻烦快点,我快来不及了。”
清晨正是上班高峰期,整个市区堵的像大肠。路过商业街要减速慢行,急得他直冒汗。
要和他相见偏偏选一个横跨市中心的火车站,万一他不是没看见,而是赶不上,岂不是很悲催。
宋玦险些要抓狂,这苦逼的人生怎么破啊!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从前视镜里等他一眼,“这里要减速,你赶着去火葬场吗!”
“不,我赶着救命啊……”
人一辈子没有几件迫在眉睫的事,当你遇到的时候,除了祈祷上苍给个机会,竟然别无他法。
此刻宋玦真希望自己曾信奉过某个宗教的神明,要不然某个神明想拉拢朝圣者他也愿意加入,只要能让时间定格,哪怕几分钟。
他不停翻看手机,给苏文杰打的无数电话都石沉大海。他用许多叠加的48秒代替时间的沙漏,到达时已经超过八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