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儿子当老子不存在嗦!”
唐不二见陆枭居然敢无视自己,当即怒斥一声,千机匣举平在臂上,对准陆枭便打出了一发蚀肌弹。
陆枭一式瑶台枕鹤,侧身险避开了这一记蚀肌弹,他被唐不二阻了砍杀仇人的机会,自然是大为不悦,干脆暂且不去管萧翰钧师兄弟,提刀便要先一步解决了唐不二再说。
穆赫见状,岂能容陆枭恣意妄为,他拿起骨笛,正要运功,陆枭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空气中。
暗尘弥散!明教中人独步天下之术!
突然失却了攻击的目标,唐不二与穆赫顿时一震。
唐不二本意布下机关开启毒刹逼出陆枭,但是无奈此处还有穆赫等人,他惟恐误伤他人,只好愣愣地持了千机匣站定,防备着陆枭的突袭。
“小心哟。”唐不二最是忌讳明教可以隐匿身形的这一招,唐门武功虽是诡谲霸道,但是面对能隐藏身形的敌人,实在讨不了什么好。
穆赫侧过头看了眼神色严肃的唐不二,似乎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对方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戒备谨慎的姿态,这家伙不笑的时候,倒也是副端正稳重的模样呢。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穆赫轻轻地抛下这句,却顺势召唤出了一只巨大的风蜈,那风蜈警惕地爬在穆赫脚边,以动物的敏锐的天x_ing戒备着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陆枭,我们与你有什么仇?!你非要取我们x_ing命?!”
萧翰钧此时亦是面色紧张地张望着四周,他大声地向不知身在何处的陆枭诘问因由,意图通过声音确定对方的方向。
陆枭自然不会上这个当,他冷冷地笑了笑,看了眼持着千机匣的唐不二,悄然地逼近了对方。
先杀掉这个碍眼的唐门弟子和五毒弟子好了。
回头没带武器,亦有没有战马,还试图护着个累赘的萧翰钧自然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在唐不二的背后蔓延,待他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两柄明晃晃的弯刀也已经刺穿了唐不二的胸膛。
唐不二面色一变,待看到胸膛里穿出的两柄弯刀之后,他竟惊觉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痛,甚至……他的身体连鲜血都没有流。
“穆赫,你快看!老子好像练成铁布衫了啊?!”
唐不二欣喜不已,第一时间他不是想着回击陆枭,竟是让一旁的穆赫和自己分享这个奇迹。
然而,这一回唐不二只听到穆赫那带着低低笑意的嗓音说了两个字:“傻儿。”
穆赫的胸前不知为何被撕裂了两道惨不忍睹的伤口,汩汩的鲜血从他胸膛不断地溢出,让他连丝毫反抗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看见这般情景,萧翰钧忽然想起了一个江湖传闻,传闻五毒教中人擅长施蛊,然而有一种蛊,他们一生却只能使用一次。
那种蛊叫做生死蛊。
此蛊往往被五毒中人种在挚爱的身上,有朝一日,若是他们所爱之人身遭横祸,濒死之际,他们便可以自己的身躯为对方承担所有的伤害,是为——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
只不过这样的蛊实在太过妖邪,况且江湖中人也鲜少见过有五毒弟子舍得用自己的命换旁人的命,故而对此多是持怀疑的态度。
然而今日今时,唐不二终于相信这世间真的是有生死蛊的。
穆赫口吐鲜血,强自支撑着站立不倒,他目光冷狠地瞪着那个躲在唐不二身后的明教暗杀者,费力将手中骨笛吹响,那巨大的风蜈已迅速地爬过去将陆枭的身形紧紧缠住,使之难以动弹。
陆枭眉峰一扬,正要用力挣脱那恼人的风蜈,却不料此时唐不二已转身过来,闪着金色冷光的千机匣正对准了他。
“你个狗 r-i的给老子去死!”
唐不二怒吼一声,猛然抠动了千机匣。
陆枭心有不甘,他面色狰狞地怒视着萧翰钧,忽然嘴角狠狠一弯,在一枚弩箭穿过自己胸膛的同时,掌心中的那枚火器也朝萧翰钧师兄弟抛了过去。
“要死一起死!”陆枭此刻满嘴都是鲜血,却仍是狂笑不已。
那黑色圆球状的火器滚落在地上,眼看着就要炸开,被唐不二搀扶着穆赫却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了过去。
一声巨响,整个帐篷在眨眼间便成为一堆废墟,满面尘灰的唐不二哀嚎着跪了下来,他伸手扒拉着废墟,却只找到了几缕银发,一滩发绿的血水泛着荧光溢满了焦灼的地面,穆赫的身体在经过火器的爆裂之后已然化作了一滩毒水。
唐不二忽然有些明白穆赫为何一直拒绝与自己亲热了,五毒教的人,还真是毒到了骨子里。
“你啷个啥子都不和我说就走了嘛?!你个瓜娃子哟,你硬是个宝器!”
唐不二攥着那一缕白发躬下身子嚎啕大哭,他那张戏谑的脸想必是再难有爽朗的笑容了。
萧翰钧呛咳着站起了身,他身下的拓跋君牙虽然衣衫不整,但是却丝毫无损。
好在萧翰钧主修铁牢律心法,恰在刚才火器爆裂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将拓跋君牙护在了身下,同时运起啸如虎守如山两式,又念动渊字诀为拓跋君牙撑起了一道浑厚的气劲,这才使对方毫发未损。
因着穆赫舍身之故,陆枭虽然之前中了一记弩箭,却也未曾立毙。
他躺在地上身子仍被那惨死的风蜈所纠缠着。
看着萧翰钧松开拓跋君牙,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了过来,陆枭心中有遗憾,却也有一丝期待。
纵然他无法手刃这对天策府出身的师兄弟为自己的师兄报仇,但是好歹在他死之前,他也应该让萧翰钧知道一些拓跋君牙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萧翰钧,我有话对你说……”
陆枭一开口便是一口淤血,他努力地用残余的内里护着心脉,只为能将那个足以毁掉萧翰钧与拓跋君牙的秘密说出来。
萧翰钧抬手擦了擦额角的鲜血,那张平素稳重温和的面容此际已是多了几分冷狠。
“陆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老子要弄死你!”这边唐不二察觉陆枭尚未气绝,一时也顾不得伤心,提起千机匣便嘶吼着冲了过去。
萧翰钧抬手挡住了冲动的唐不二,对他叮嘱道,“他已受了重伤,活不成了,要他死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枭喉咙里咯咯地怪笑了两声,他那双蓝色的眼又缓缓地投向了拓跋君牙。
“此事……有关拓跋君牙……萧翰钧,你可知道你这师兄他其实……”
萧翰钧眉峰一皱,正要俯身听清陆枭愈发低微的声音,却不料背后一只冷箭袭来,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避,一枚弩箭径自飞过来刺穿了陆枭的脖子。萧翰钧大惊,他急忙回身,却见着拓跋君牙已强撑着站了起来,那枚弩箭正是他投掷过来的。
陆枭咽喉中了这一箭,顿时难以言语。
他愤怒地瞪大了眼,胸口使劲地起伏了几下之后,呼吸突然停滞,睁着那双不甘心闭上的蓝眸就此逝去。
“师兄……”
萧翰钧满面沧桑地转头过去,他看着面色憔悴,摇摇欲坠的拓跋君牙,急忙回身过去扶住了他。
拓跋君牙冷冷地盯着陆枭的尸体,勉强勾了勾嘴角,“无耻小人,真是便宜他了。”
一旁唐不二陷入失去所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抑,一旁叶问水也终于缓回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他与拓跋君牙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对方那金银妖瞳之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轻蔑与不屑,又见萧翰钧如此亲昵地搀着对方,一时只觉酸楚痛恨。
他捂着闷痛不已的胸口,缓步上前,对萧翰钧说道,“翰哥,我不知道陆枭他……”
“够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问水,你就算不知道那陆枭心怀叵测,也断不该与他沆瀣一气,对我师兄做出如此卑劣下流的事情来!我萧翰钧真是看错你!”
萧翰钧一边痛斥叶问水,一边解下披风为拓跋君牙暂且裹住遍布欲痕的赤裸身体。
拓跋君牙被囚之后屡受折辱,内腑早已成疾,他闷咳几声,满口血腥,方才击杀陆枭已是耗尽了他残存的体力,此时再难支撑。
萧翰钧觉察君牙当真状况不对,赶紧将人打横抱起,也顾不得一地狼籍,匆匆便要去寻闻无声。
叶问水默然垂首,自然不敢阻了萧翰钧道路,那句“我萧翰钧真是看错你”言犹在耳,如同一柄钢刀反复地戳刺着他的心。
“看错我……哈!看错我?!萧翰钧,你可曾真地看清过我叶问水吗?!哈哈哈哈!好一句看错我!”
叶问水面色怆然,却是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难免牵动先前被萧翰钧所伤及的肺腑,顿时一口血猛然喷出,整个人也轰然倒地。
闻无声尚在伤兵营继续忙碌着。
他刚替一名受伤不轻的神策军士接了几处断骨,起身擦了擦汗水,正要喝口水歇歇,却被对方轻声叫住。
“大夫。”那士兵面上有些涩然,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闻无声目光温和地问道。
那军士摇摇头,欲言又止,闻无声见他这样,也不便追问,只是收拾了药箱准备去替其他人继续治疗。
见着闻无声要走,那军士才终于开口道,“大夫,你去救救我们拓跋将军吧。”
“你是说拓跋君牙?”闻无声对在这山河危亡关头竟存二心的神策叛将并无好感,修眉微微一簇,眉间的温和已是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