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还是笑着鼓励,“脱吧。”
咬咬牙,林郁把内裤往下一拉,弯着身,两只脚先后迅速的出来,站好,随手将内裤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这是在审讯他!
林郁知道。
国外的有些特种部队在招收队员时就会做这样类似的审讯,让受审者脱光衣服、赤身裸体,不仅是一种侮辱,更是一种
精神上的压迫,在审讯之前就先从精神上瓦解被审者的意志。
可明知道是这样,林郁却不能反抗。
程绪满意的上下打量了林郁几眼,甚至伸手拍了拍林郁胳膊上的肌肉,啧啧有声的称赞,“不错嘛,套着衣服看挺瘦的
,其实该有的肌肉都还有嘛。”
林郁不说话。
程绪自顾自的鉴赏了一会儿,然后才看着林郁的眼睛,换上一脸认真,“林郁你知道我让你脱衣服的目的。我不想跟你
兜圈子,我们俩应该都算是会骗人的了吧。你知道,越是喜欢骗人的人,却是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可我还是想给你一
次机会,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顿了一下,“所以咱们这一次不遮不掩的,掏心窝子的,说点真话怎么样?”
林郁看向程绪,实在不觉得这种单向的不遮不掩有“掏心窝子”的可能,表面上却倒没有反对什么。
程绪看着他,想了一下,问:“林郁我发现你挺会找别人的弱点的?咱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变了啊,是不是知道自己以前
错了啊,咱不说这些啊。你就告诉我,你觉得你自己的弱点是什么。怎么样?”
林郁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程绪。
后者循循善诱,“说说吧,嗯,难得都这么坦诚相见了。我实在是想听你自己说说,你认为你自己的弱点是什么,说吧
。”
林郁慢慢的开口,“我迷茫。”
“嗯。”程绪应和的点了下头,这三字倒的确是他为林郁预想的答案之一,“迷茫什么?说说看。”
林郁淡淡的带些自嘲的笑起来,“我知道队长您在想什么,您为我预设了答案,事先就想好了我可能会怎么回答您。您
也为我的答案定了三六九等,想以此来判定我。您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您觉得就算是谎言,也能透出点真意来。您想用
我谎言来推断我的真实想法。”
程绪任他说,没反驳,因为他实在是说对了。林郁的聪明,是真真的超出他的预计。
林郁不以为意的继续道:“可这次,我没骗您,队长。我一直在想,不论我们以什么作为借口,杀人都是罪。我不知道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这罪恶代之以荣耀。”
程绪默默的听着,又长久的注视着林郁,半晌之后,他才道:“你知道,换了其他人,凭这句话我就能把你撵走了。”
林郁笑,“会有这样的迷惑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呆在这里,是吗?”
程绪静默了一下,摇头,“你这根本就不是迷惑,这是你的真心话,你觉得杀人是罪!”
想了一下,程绪又摇头,“不对,你既然认为杀人是罪,那为什么还来这里?”
林郁笑,“您把自己搞迷糊了吗,队长?”
程绪窒了一下,灵机一动的醒悟道:“你认为我会对你矛盾的思想感兴趣进而把你留下来?所以故意这样说的?”
林郁摇头,“您已经留了一个艾征,我想您不会再给自己找另外一个同类型的麻烦。我只是按您说的,说出自己的迷惑
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过,我想队里面跟我有相同疑惑的人应该不是没有吧,也许队长您该亲自监监队了,毕竟莫
代教官不可能完全的领会您的意思。”
程绪探究的看向林郁,失笑,“我没想到你最后竟然会拐出这样一句。”
林郁低下头,不看程绪。
程绪却打量着他,他不得不承认,林郁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答案。不论是真的也好,或是假的也好,他从
未想到林郁竟会觉得杀人是罪。在程绪眼里,林郁是一个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而这样的人,不该说出“杀人是罪
”这样的话来。如果他真的这样想……程绪突然替林郁感到可悲。
轻轻的笑了一下,程绪散掉心中这样荒谬的想法。
眼前的林郁,仍旧站在冷水里一动不动,光裸得站在他面前不闪不避的样子,竟隐隐得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了。
叹了口气,程绪道:“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给你取套衣服过来。”
10.
程绪亲自监队训练,第一个踢走的就是四十六。
后者整理好行李,临走出寝室的时候,猛的上来抱了林郁一下。
林郁本来能躲,然而皱皱眉到底任他抱了。
下巴卡在林郁肩上,四十六的声音带上哽咽,“好好干,林郁,你一定能行。”
这话对林郁来说并不需要别人告诉,因而也毫无意义。
张了张嘴,林郁想说什么,又到底吞咽了下去。一开始就是虚伪的,现在再说什么就更加虚伪了,索性这这样认识一场
,大约以后也再不会见面,便什么也都不说。
好一会儿,四十六才放开林郁,一转身,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出宿舍。
宿舍里的人忍不住都有些言语上的感叹,林郁却什么话也没说的上了床做他的俯卧撑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叹的,
今天是四十六走,明天还指不定又是谁走。
果然,程绪一亲自出马,训练的力度加大了很多,虽然还是莫北、艾征和徐曼三人轮流带着,可有程绪在旁边看着,立
刻让人感觉严格了很多。大批大批的人在程绪亲自监队的头两周便离开了选训队,等到后一个阶段,训练程度虽更大了
,可离开的人反倒少了起来。
大约,该能够留下的,也就留下了。不能留下的,之前便已经离开。
八周的选训时间结束时,原本的五十七人最后只剩下了七个,本来一集合能乱得像是火灾现场似的临时宿舍现下安静得
落针可闻。偶尔谁走在走廊里,哪怕走得再轻,脚步声也能让楼里的所有人都听见。
林郁宿舍里的其他人早走了个干净,当初四十六头脚才走,第二天另一个人也跟着走了。没过几天,寝室里就只剩下他
一个。
其他还留着的人的寝室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除了其中的两个是一个房间的以外,另四个现下也都是一人一间宿舍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