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不给人一点喘息的余地。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请了假,早上直接赶到了T大医学院。我想,我必须再跟乐杨谈谈。也许,“谈谈”这个词本身就是错误的。也许我真正该做的,是找回我和乐杨之间过去的那种感觉。也许,真的是四年太长,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早上八点,我等在了医学院门口。隐隐后悔昨天没有问清楚乐杨的手机号或寝室地址,我甚至连他是医学院什么专业的都不知道。所以,只得赶在他们上课前,希望能在门口遇到他。
结果,上课铃响了以后,我也没遇到一个大四的学生。甩了甩头,决定放弃这个笨办法,跑到医学院的教务处要来了他们整个学院的课程表,查了一下乐杨的学号,才知道原来他学的是临床。
好在课表上,十点的第三四节课有他们专业的课程,顾不得自己一大把年纪,索性坐到了他们教室的最后一排,等。
学生们一个个陆续走进了教室,聊天谈笑,一张张飞扬的脸上写满让我久违的校园气质。忽然间觉得有点沧桑,过去那个事不挂心的自己,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往了。
进来的学生偶尔有几个细心的,目光会在我身上停留几秒,然后自顾自地找位子坐下。而我,则紧紧盯着教室的入口,等待着乐杨的出现。
一想到乐杨,思绪又飘忽得厉害。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还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孩。现在已经是还有一年就医科毕业的大学生了。将来,也要像所有的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吧。白色,挺适合乐杨的。他走路习惯低着头,长得那么好看,个性却一点也不张扬。他比以前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昨天和他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到我眼睛那么高了,过去,他才在我鼻子下面……
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然后铃声响了。
然后一个戴着眼睛的教授模样的人进来了。
然后,教室的门关上了。
乐杨没来。
出于礼貌,我在那教室里傻傻地坐了四十五分钟。下课后,找了个男生打听乐杨的手机号,打了无数通,没有接听。又问那人乐杨的寝室号,得到的答案是,乐杨不住校。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等在医学院。
可是,乐杨还是没来上课。
我觉得自己的耐性正慢慢被磨光,原本期待的目光渐渐变得焦灼。乐杨不住校,他住在哪里?我的手机号还是四年前那个他一定认识,他的手机没关机,却一直不接听。
他在躲我?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任何一种可能我发现自己都不能接受。我完全没办法上班,再次请假的时候,单位领导的语气已经不太高兴。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乐杨再不出现,我想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冲到爷爷奶奶家去问个究竟。
终于,在我崩溃前,乐杨出现了,在他消失一个星期之后。
几乎是他踏进教室的一刹那,我冲了过去,拉了他的手就直接往外拽。他看到我吓了一跳,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地几乎是被我拖出了医学院。
一直被拖到楼下大门口,他才终于使出了点力气想要让我停住。不知道是被我吓得,还是刚刚下楼太快,他苍白着脸不住地喘着气,一只手在被我抓住的手腕上拼命想要扒开我的手。
可是,终于守到他的我哪里这么容易就会放开他,这么多天来的等待让我气血上涌,只觉心里那股无名的怒火终于找到宣泄口。
我猛地停住,为了不让他挣扎,一把把他的手狠狠地往外折,他跟着吃疼地“啊——”了一声,皱着眉却不敢看我。
“你这次想消失多久!?”我对着他大吼。
“哥,你先放开我。”他努力调匀呼吸,眼睛还是看着被我握着的手腕。
“你又想逃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来上课!为什么又让我这样满世界找你!你一点不管我会担心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会发疯,是不是?是不是!”
“哥,对不起,我……”乐杨终于看向我,但满眼却是更令我不快的歉意。我不要你的歉意!我从来要的就不是这个!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这么躲着我!你见不到我真的就那么无所谓吗!我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不重要!”
“哥,你先放开我……”
“我不会放了你的。我已经放开你四年了。我才刚刚找到你!我不会让你又像以前一样逃开!你跟我走!”
更紧地拽住乐杨,我正准备转身继续把他往门口拖,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放开他!”
表弟(三十七)
不等我转过头,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冲上前,猛地扯开我拉住乐杨的手,一把把乐杨挡在了身后。
“有什么事,你跟我谈。”
对方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地西服,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眉眼间却有种让人不能轻视的压迫感。他直直地看着我,那神情不用再多说一个字,我已经了然。
“因为他?”我不去理眼前的男人,而是径直看向乐杨。
在那男人的身后,乐杨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因为他!”我大声吼着。
“你够了,你没资格对他这么吼。”对面的男人上前了一步,声音仍和刚才一样,平稳,但却强势。他拦在我和乐杨之间,把我们彻彻底底地隔开,那种凌人的气焰让原本就暴怒中的我更加怒火中烧。
“我没资格?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一把揪住他西服的领口,正准备一拳挥出。一旁乐杨冲了上来抓住了我,“哥,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们俩解决。”
“乐杨……”对面的男人甩开我揪住他领口的手,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乐杨。
乐杨对他笑了笑,“我没事,总要说清楚的。”
那笑在我看来,是那样刺眼。而那句“总要说清楚”在我听来,更是让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仍然是上次那家咖啡店。刚刚那男人在乐杨的劝说下没有再跟进来。上午的生意冷清,整个小店只有我和乐杨两个人。
“他叫蒋济桥。我们三年前认识的。他对我很好。”对面的乐杨表情平淡地对我说了这几句话。
“你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