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勿见----吉生【完结】(74)
2019-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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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晨……”邵俊失声,脑中一时无法将前一晚还在和他通电话、声音里都带著笑意的那个男孩和眼前这已经陷入昏迷的人联系起来。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邵俊才回过神来。他克制著自己,努力用平稳的声音对医护人员说自己是伤者的朋友,请他们允许他跟著上车。对方没有拒绝,因为围观的人群中,除了几个看似知情的邻居被警察留下来做询问笔录,其他人并没有要跟著一起的意思。
很快,救护车驶离了现场,车门关上的一刻,邵俊的心便全放在了杭晨身上,再无心去理会其他。救护车里,几个医护人员忙碌地开始为杭晨听诊量血压,他们甚至为他戴上了氧气面罩,迅速处理起他头部的伤口来。
邵俊清楚地看到,杭晨的额角距离太阳穴几公分的地方,一道口子绽开足有半截手指那麽长,即使被头发遮住,也能看到仍有暗红的血密密渗出。邵俊直觉得心一阵阵揪紧,他知道如果那口子再前移几公分会是什麽後果。他不由紧握起杭晨垂在床边的手来,那手冰凉冰凉,不给他半点回应。
“撞得挺严重,不过已经很幸运了,但愿不要颅内出血。”戴著口罩的医生低低说了句。
“医生,拜托你们了!”邵俊急急插话,眼中全是焦虑。
那医生眼尾不经意地扫过邵俊紧握杭晨的手,没有理会他,只是兀自和同伴掀起杭晨的衣服检查起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来。
衣服一掀开,邵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杭晨的胸前、腹部、肩头、手臂,深深浅浅印了许多乌青,有的颜色很深,似乎是刚撞上不久,有的已经淡到快看不清,但那苍白皮肤上泛起的隐隐青黄同样令人唏嘘不已,仿佛可以想见那伤痕形成时的疼痛一般。
“你朋友在受虐待吗?”一个年轻的护士转过头来,轻皱著眉头问向邵俊。而此时的邵俊眼中已经快冒出火来,他紧闭著嘴唇,内里牙关紧咬,握住杭晨的手更是收得用力了几分。
护士见他这样,也不再发话,继续检查起杭晨的伤势来。
救护车很快开进了医院的大门,路上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医院是氨厂的职工医院,一幢陈旧的两层老式楼房,外墙上长满了郁郁的爬山虎。车一停稳,医护人员便动作敏捷地把杭晨从车里推了下来,邵俊机械性地跟了过去,被其中的医生拦住。
“我们现在去帮他缝针,同时做个CT看看他脑部有没有其他问题。你去办入院手续吧,放心,他并没有生命危险。”那医生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追著推车赶了过去。
邵俊一个人被留在了医院大厅,因为是小医院,大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麽人走动,他站在当中,心跳仍剧烈不已。推著杭晨的车和医护人员在走廊的尽头消失,急诊室的门上亮起了红灯。一时间,邵俊只觉得心头情绪混杂,理不清那是恐惧,担心,愤怒还是沮丧。
长远勿见(七十一)
杭晨在病床上一直躺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邵俊在他床前守了一夜,他自从飞到南昌後便没怎麽休息过,杭晨这一伤更是让他担足了心,於是原本身强体壮的人大夏天的竟感了冒。好在他年轻身体壮,只问医生要了些药,硬生生地把感冒给压了下去。
看到脸色依旧苍白的杭晨慢慢睁开眼睛来时,邵俊心头的石头终於落了地。他吸著鼻子,强作轻松地要开口,又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杭晨,於是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
“醒了?你可真行,睡一天了。合著我从上海大老远的跑来,不是来散心的,是特地来照顾你的。”
杭晨躺在床上,睁著迷迷蒙蒙的眼看向邵俊,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眉头轻皱著,过了几秒那眼里才有了焦距。杭晨的神志一回复,那整张脸上便全是担忧之情,正挣扎著想爬起来说什麽,立即被邵俊一手按了下来。
“你担心季正冬?”邵俊苦笑,“他正在派出所呆著呢,警察找他做笔录,上午他们也来找了你,不过你没醒,他们明天还会再来。”邵俊说著,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笑,“说吧,你的伤是怎麽回事?”
杭晨听邵俊说完,眉心皱得更是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头还在疼。只见他慢慢伸出手来,放到额角去碰了碰已经缠上了厚厚绷带的伤口,那里,被缝了七针。
邵俊见他那虚弱的样子,连伸出来的手都明显地能看出在颤抖,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不禁又被引燃,他咬著牙,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句,“这就是你赌来的结果吗?输得一干二净还差点赔上性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差点又害死了你……拜托你不要每次都让我看到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邵俊说著不由激动起来,想到自己这两个月来没日没夜想著的人,想著自己宁愿为之放弃正常人生的人,竟然被人如此不珍视,竟然如此虚弱满身伤痕地躺在自己面前,他简直连杀人的心都要生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杭晨见他生气,忙挣扎著坐起来,“小冬哥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每次他毒瘾犯了,怕伤到我,都让我把他绑起来,他拼命忍著,自己直往墙上撞……你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他痛苦?他的痛苦都发泄在了你身上吧?你看看你身上那些伤!自己跑出来的吗?我告诉你,你头上那口子,要是再往前几公分,我就得直接帮你收尸了!”邵俊有些激动,说起话来也没了遮拦,看到杭晨到现在还在为季正冬开脱,他不知自己是愤怒还是嫉妒,心里只觉要著起火来。
“这只是意外,”杭晨抚著伤口,轻轻摇了摇头,“我想抱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意识,才会把我推到墙角……”
“意外?”邵俊冷笑一声,打断了杭晨的话,“你以为过失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还是,你在他季正冬面前就那麽卑微,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
邵俊说完,眼睛冷冷看向杭晨,像是在逼著他做出回答。可杭晨却别过脸,慢慢低下了头,他那整个人比两个月前离开上海时消瘦了许多,加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单薄的身体在灰白病号服的掩衬下憔悴虚弱得不像样。於是,无论邵俊多想发作,见他这样也只得缴械投降,满腔的不忿只能转移到另一个人帐上。
很久,杭晨都没有开口说话,久到邵俊觉得两人之间安静得几乎令人尴尬而不得不准备再次开口时,杭晨却突然掀开了床上的毯子强撑著走下了床。
“你干嘛?”邵俊忙上前拦住他。
“我想出院。”
“你疯了,你才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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