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勿见----吉生【完结】(78)
2019-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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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杭晨对邵俊说,脸上的笑意直到他看见床头枕边放着的一些东西时才渐渐隐去。
——那是几颗玻璃珠子,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分外夺目。
杭晨慢慢握起了那些珠子,看向邵俊,他知道,那是只有季正冬会带给他的东西,在他刚认识他时,在他对他失而复得时。
“他来过吗?”杭晨开口问。
“他走了。”邵俊答。
杭晨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仍是看着邵俊,邵俊只觉得那眼里渐渐泛起了水雾,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似的。
“他让我跟你说,他走了,让你忘了他。”邵俊有些艰难地开口。
“哦。”杭晨轻轻应了声。
邵俊原本以为杭晨会哭,但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应了声,就好像他只是说了句,“他走了,他明天会来”一样。
杭晨应完,慢慢低下了头,眼睛看向手中的玻璃珠,不再说话,只是手掌慢慢收了起来,将那几粒珠子收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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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长远勿见(七十五)
[四年后]
二○○六年,夏,上海。
“穿着七彩衣服的男人吹响了笛子,笛声悠扬动听,一时间,全镇的老鼠竟都被吸引了来,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小镇,从此以后这小镇的鼠灾就这样平息了。
但是镇长却没有兑现诺言给彩衣男人一千个金币。于是,又过了一晚,他再次吹响了竹笛。笛声依然悠扬动听,只是这次跟着吹笛人离开的,是全镇的孩子。
据说只有三个孩子没有跟着他走,一个是镇长的小儿子,当时他正发烧生病,还有一个瞎子和一个哑巴,他们中途掉了队,哑巴不能说话,无法告诉大人们吹笛人的行踪,瞎子看不见,他只能告诉大家那吹笛人教他们唱的儿歌,那歌里唱到:
小朋友们啊,一起去流浪。
孩子们啊,随我去远方。
那里没有欺骗和烦恼,
那里有面包、菜蔬和果糖。
在那里你们不会生病,
在那里我们不可能忧伤。
谁不会跳橡皮筋?
谁不会玩捉迷藏?
……”
这是一间医院血液科的儿童活动室,房间的布置和其他的医院病房不一样,墙壁不是白色,也没有床铺,房间里铺着浅绿色的地毯,墙壁和天花板都被刷成了天蓝色,小滑梯、大积木块,还有些柔软的健身球使这里看起来完全是个儿童乐园。
房间的一角,几个穿着病服的光脑袋小孩围坐在一个男人身边听故事。那男人眉目清俊,皮肤稍稍有些黝黑,声音温柔醇厚,讲的故事也生动离奇,引得孩子们个个竖着耳朵仰脸看他,生怕遗漏了一点情节。男人对面还坐了个小护士,粉红的制服衬得皮肤吹弹可破,她和孩子们一样,也是认真地在听着男人的故事,眼里带了些少女的天真。
窗外,太阳已经快下山,微微有了些暮色,夕阳的余光照射在他们脚边,不再释放出炙人的温度,轻轻柔柔的像只是为给这画面镶上一道不真实的光晕。
门外,有人看得出了神。
“那小孩和吹笛人究竟去了哪里呢?”故事讲完,一个有些虚胖的小男孩还不放弃,继续追问。
男人的头偏了偏,脸上扬起温柔的笑,“去了没有病痛和烦恼的地方啊,也许是草原,也许是海边,或者山林里。”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又一个小女孩发问。
这一次,男人顿了顿,才慢慢答到,“会回来,当然会回来,等他们长大后就会回来,因为知道家里有爸爸妈妈在等着他们啊。”
孩子们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始缠着男人讲下一个故事。
“杭晨——”
终于,门外的人轻唤了一声。
被孩子们包围的男人应声抬头,然后站了起来,“邵俊,你下班了啊?”
……
暮色中,杭晨和邵俊并肩走出了医院。这是邵俊研究生毕业的第一年,很幸运地,他经导师推荐拿到了这家市三级甲等医院的住院医师工作,被分在了血液科。而杭晨,那一年季正冬离开南昌后,他也回了上海,放弃了之前那份大学助教的工作,在上海找了家路桥建设公司当工程助理,也算是干了真正专业对口的活儿。
一转眼,时间已经晃过了四年。
邵俊有时对着镜子看自己,会觉得镜子里的人尽管仍然年轻,但似乎已经完全褪去了学生时的稚嫩和血气,多少有了些成熟世故的味道。也许这是每个人都必然会经历的,他想。
但这定理在杭晨身上却似乎并没起多大的作用,他还是一脸清澈,还是从前在大学里的样子,白T恤牛仔裤,剪得利落的清爽短发。唯一的改变,只是皮肤不再像过去那样白皙,这是他那份工作的缘故,时常要露天监督施工,风吹日晒。不过也许正因为那工作,杭晨才能这么多年来没怎么改变吧,日日对着钢筋水泥、柏油沥青,邵俊想。
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当然,不是同居。轻轨边十七楼的一室户公寓里,作为这个城市并不罕见的新上海人,他们合租在一起。事实上,是邵俊研究生毕业后借口房源难找,而直接从学校寝室搬进了早他几年工作的杭晨租住的小房子,杭晨住卧室,他住客厅。
这样的生活到目前为止已经维持了快一年。
邵俊有时觉得其实能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错,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杭晨,时常吃他做的家常菜,下班或休息时一起去小区的活动中心打打羽毛球。
当然,他们的关系只是朋友,最多挚友。
那年从南昌回上海后,邵俊就打消了向杭晨告白的念头,一来怕吓跑他,二来,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当看到杭晨把那几粒玻璃珠子当宝贝似地握在掌心,邵俊就已经明白杭晨是永远也不会忘了季正冬的。
现状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平平静静,朝朝暮暮,于是邵俊也不准备再去打破什么。
偶尔杭晨会到邵俊的医院去看看,因为他喜欢邵俊科室里的那些小孩,或者说同情,小小年纪就生了重病。然后,等到邵俊下班,他们一起回家。就像今天一样。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下班人流,步行着去乘轻轨。
“你还真有耐心,跟那群小毛头讲故事可以讲那么久,换了我可没那耐心。”邵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说。
“他们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比一般小孩聪明,也敏感,有人陪他们玩,每次都开心得撒欢似的。而且,他们总让我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我想那人小时候应该也是这么过来的……”杭晨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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