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胤非惊愕的脸上满是复杂难辨的表情,带着急切、焦虑、不安和害怕。
几个深深的吸吐,按下了满心的激动,那熟悉的背影,他思念了十年,等了十年,「凤.........」
他从来不敢奢想,会再见到面的人,竟就在他的咫尺之处。
触手可得。
「皇上,许久不见了。」
带着些微苍白的脸,一头长发未上任何累赘的装饰,任其披散在后,身上不染纤尘白衫,沾惹了滴滴玉露,晶
莹耀眼,「凤言在此......恭贺皇上大喜.........」
满心的苦涩,盈满了全身,痛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昨夜里的梁上君子,果真是他?「全看见了......」
姬凤言扯唇笑了笑,「不该来的。」不该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就激动的想来。
否则,又怎会如此的撕心裂肺。
「凤!」
那立于水面上的人,总是遥遥相望,以往的他是镜花水月,现在的他是天上神仙,他们之中横隔的,总是太大
太大的阻碍。
「神与人,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姬凤言只是转过了身,默然不语的凝视着那个十年未见的人。十年了,相思的几要发了狂了,漫漫长月,只能
吞下那入骨的相思,既然一开始就装作无情,那么,就不要有那个情。
可是他不论如何,也止不住他那不受控制的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是皇上,生来就是紫微之星,天命之人,受尽了尊华荣宠,又怎会懂得那在欲海
里浮浮沉沉的,那些丑陋的事呢?
即使是神仙,也不是全然的心清明净的,神仙的欲望,才是深得叫人觉得可怕。
皇甫胤非眼色蒙上了一层黯然,这人,固执成这般.........「看来,云知央说的果真不错。」
「什么?」知央同他说过什么了?
「固执得像头牛,怎么拉也拉不动。」皇甫胤非伸出了手,激动的声音渐缓,幸而他日日和那些文官们斗智,
早练就了一身隐昵真表情的功夫了。
按住了眼前阻挡的栏杆,没有半分犹豫的跨了过去,站在栏杆外,离那湛绿色湖水,不过一步之差。
姬凤言紧张的瞪着皇甫胤非,这湖水可是相当的深。「皇上?」
冲着姬凤言紧张的些微发白的脸,他笑了一笑,他在试,试他是否在乎他。
要忘记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凤言他不可能对你无情的,他若真对你无情的话,又何以违抗师父的命令呢。」层层青纱下的脸虽看不真切
,但那言语中所透露出的,却可以想象得出,这是一个何等心机深沉之人。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那一心只求心清明镜的昆仑仙人。
云知央把玩着手上系着蓝田暖玉的翡翠玉笛,眼儿一溜,「我说呢,凤言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你想想,你和他
斗了许多年的气了,他理过你没有?你越是扯不下面子,你就越不可能让他软下心来,亏得你还是皇帝呢,居
然连这道理都想不通。」
「那你又如何了,你就懂了?」这人,嘴上无毛,也敢如此吹虚。
「人类皇帝啊,本仙可是懂得比你多了。」言下,不无轻蔑之意。「我问你,你究竟想不想让凤言待在你身边
?」
想,他想得快疯了,无时无刻不在想,自他还只是个小小太子时,他的眼中,便除了那个风姿华雅的先生,恍
如天上仙人的先生,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心心念念的都是姬凤言,他怎么可能不想!
在人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万人之上。
在神界,他只是个凡人,什么都做不到的凡人,除了丑陋的人性欲望,什么都没有。「你有办法?」
预料之中的响应,云知央笑得深沉,「想让他投怀送抱呢,苦肉计是最快的了。」
这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视之意,可他也明白,他说的是真的,凤的的确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否则他也不
会和他蹉跎了那么多年的时光了。
「苦肉计?」凤言离开人界也有十年之久了,半点音讯也无,眼前的人又始终不肯吐露分毫,他要如何对他使
上苦肉计?
云知央只是笑着,笑得莫测高深,「你不用烦恼见不到凤言,反正,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该怎么做。」
怀中仍好好的揣着那冰冷的瓶子,心中思绪万千,想起了那日和云知央的谈话。他说时候到了自然会知晓,指
的就是现在?
一个月前夜里,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交给了他七彩琉璃瓶,可却没了那日见到时的炫目光茫,好似只是变回了
一个很普通的小瓶子,却又能些微的感受得到那上头封咒的力量。
他要他用苦肉计,一个瓶子,他能如何做?
姬凤言满心疑惑的,不明白皇甫胤非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唤了他好几声了。「胤非?」
皇甫胤非微一失神,那过分美丽细致的脸,离他不过寸许,心下一个慌乱,忘了他正站在九曲回廊的栏杆外,
急乱的一踏,便落入那清澈得足以见底的沁月湖中。
「胤非!」
扑通一声,激起了无数水花,除了一瞬间的起因于姬凤言的慌乱之外,落入湖中的他,没有起先的惊慌,他清
楚的瞧见了.........
凤言是个神仙,一个法力强大的足以成为昆仑十二仙的人,居然,居然随着他一起跃入了湖中救他。
而不是施法。
他居然慌得忘了他是个神仙,只要一个简单的咒术.........
想来,云知央说的果真不错,凤言是在乎他的,在乎他到忘了他是个只要动个手指,施个咒术就可的神仙。他
还真是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改日真得要好好的谢他。
当神仙久了,用惯了那法术,便忘了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泅水。
姬凤言,这是他成仙以来,最丢尽脸面的事。
溺水.........
一身狼狈的两人,避开了宫女、太监们,来到了一处有着黑里透亮的岩洞里,黑色石壁上仍渗着水珠。
想不到夏云阁的假山流水瀑布后,竟有这一方无人查觉的天地。
浑身湿透的两人,一言不发的退下了那湿黏的繁复衣衫。
姬凤言贬了贬酸涩的眸,轻轻松松的褪下那身白色简单的绸衣,利落的升起了火,烘烤着。
皇甫胤非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姬凤言,不发一词。
直到那声低沉又熟悉的嗓音,梦里不断回饶着的,「胤非?」
皇甫胤非半干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头上的紫金绶带早已卸下,上身赤裸着的他,不知何时竟早已脱去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