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眼睛一眨,当即又簌簌的掉泪道:“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唉,是我们祖孙三代缘薄,强求也无用……事到如今,我别无他求,一会儿到了思情崖,只盼你能劝他一句,好歹回中南殿见见生他养他的双亲,届时要走要留,但随人意吧……”
“这倒不难,何况父母天伦乃人之常情,相信前辈也不至於狠心不见。”
“有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麽,但说无妨。”
“未知公子与雪见愁是朋友,还是……”
“嗯?”
“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应该不至於如此。”相思若有所觉道,“公子放心,我和王儿夫妻不是不讲理的人,若你们……”
沐惜追打断她道:“多余的话不必再言,事实正如你所想。我对前辈,此生不渝。”
“好一句此生不渝……”相思恍然大悟,暗暗心道──难怪臭小子从小就不爱搭理姑娘家,原来他喜欢男人!
“唉,算了。只要雪见愁喜欢,就随你们吧。”佯佯叹罢,相思自袖间取出一物递与沐惜追道,“这是我族秘传的春蚕蛊,想必你已从雪见愁那里听说过了吧?”
“嗯。”
“此蛊搭配悬命草,确有奇效。喏,给你。赶快服下吧!”
沐惜追不疑有他,依言照做。
相思嘻嘻笑道:“思情崖就在东南方百里之外,待公子见到雪见愁,不可忘了方才对我之承诺──”
“嗯。我会劝他前往中南殿与贵主辞别。”
“那就後会有期了,咯咯咯咯……”
香风散去,绣带轻扬,相思飞掠而起,身姿轻盈宛如空中鸿雁,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沐惜追也不滞留,往东南方走了约半个时辰,果然到了思情崖。彼时雪见愁刚刚取下悬命草,蓦地回身见到他,错愕不已──
“你怎会来此??”
“是一个自称是前辈先祖的女人送我来的。”
“哼。她都跟你说了?”
“嗯。”沐惜追顿了顿,又道,“她让我劝前辈回中南殿与家人辞别。”
“见了他们,还走得了吗?不回!”雪见愁先是斩钉截铁,後又狐疑道,“她没有为难你?”
“没有。她还看出我体内的病症,给我服了春蚕蛊……”
“你说什麽?”雪见愁面色不觉一僵。
沐惜追道:“前辈不是说春蚕蛊是培本固元之圣品,为何这麽紧张?”
雪见愁气得语无伦次道:“我还说过要服春蚕蛊,须有悬命草作引,你怎麽不听?让人下套了也不自知!”
“前辈言下之意……”沐惜追不解。
“服蛊本身就要经过严密而复杂的工序,就算同是春蚕蛊,选用的春蚕也有初生、青壮与老死之别,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雪见愁恨恨道,“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可恶。可恶至极!”
“前辈……你要去哪儿?”
“如你所愿。回去与他们辞别啊!”
望著雪见愁忿闷不咻的模样,沐惜追不免心怀歉疚:“我是不是又连累前辈做不喜欢的事了?”
“你连累我的次数还少吗?哼。不差这一次!”
“呃……”
此後,无论沐惜追再说什麽,雪见愁只是不理。一路景好堪题,却都付无言。
【倾慕江湖】完结章 欢情醉梦春宵
终此一生,沐惜追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在江南,慕氏家族风光过,也没落过,到自己这一脉时,人丁已是单薄,後来父亲英年早逝,母亲拖著孱弱的病体熬了数年,终也含恨辞世,偌大的门庭只剩了孤单单的自己,寂寞噬骨锥心。再後来,自己潜心治学,及有所成,化育英才无数,名扬四海传,方才渐渐淡却双亲亡殁的遗憾。而今,面对著高堂在上,亲朋满座,这种感觉恍如隔世。然眼前纵有再多举世罕见的俊男美女,却没有一个及得上雪见愁──人为的刻意伪装,终究与天然所成相距甚远。
但,就算是为了迎接久别故里的王族子裔回乡,这样全族齐聚的阵仗是不是太隆重了些?还有,那两根明晃晃的蜡烛和壁上红豔豔的“喜”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说沐惜追看不懂,就连雪见愁也一头雾水。
他们刚刚被人迎进门来,什麽都没来得及说,就见众人一阵欢呼喝采,喧闹喜庆的场面著实让人匪夷所思。
相思朱唇微勾,於高座之上葱指缓舒,示意雪见愁走近前来。
“哼。先交出解药,否则一切免谈!”
“吾儿,为父没有教过你吗?怎可对先祖这般无礼。”说话谴责的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俊美男子,他望著雪见愁,一副养不教父之过的痛心疾首状。
“论无礼,我哪里比得上她!”
雪见愁忿然拂袖,摆明了不受威胁。
“哦,你倒是说说,先祖怎麽对你无礼了?”
“这就要问她啊。与我何干!”
男子略感尴尬的咳了一声,斥道:“就算先祖有错,你也不能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难道你想在外面躲一辈子,连我与你母亲也一并不要了?”
雪见愁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男子还欲再劝,相思倏地出声道:“王儿别说了。当年是我看雪见愁生得模样俊俏,才几番戏弄於他,岂料这小子是个百年不遇的怪胎,性子倔不说,脾气也不知像谁,出走就出走罢,反正现在回来就好,以前的是是非非,就让它过去吧。”
“你说的倒轻巧!”雪见愁语调不屑。
“雪见愁,只要你肯安心留下来,我答应今後绝不强迫於你,如何?”
“我说过,解药拿来,否则,万事休谈。”
雪见愁一字一顿,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