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向有动静的门这次像是被新上了油,开开的时候声音轻如鬼魅。
月亮的光投出逐渐靠近床边的黑影,手里拿着的东西在月光下闪出寒光。
扎进被子里的手快如闪电,却没有传来预料中的闷呼声。
那黑影惊诧的掀开被子,扎破的棉絮里裹着的不过是几个枕头。
黑影愣了一会儿,半晌冷笑一声,从窗户飞身出去了,虽然季川明明是住在二楼。
季川躲在床底,长出了一口气,一背的冷汗。
摸着黑从床底爬出来,季川拎着白天里打好的包裹开开门。
偌大的门院里一片寂静,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人趴倒在地上,灯笼倒在一旁,倒没有烧着。季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她翻过来,才赫然发现这人圆瞪着双眼,舌头也伸出来,脖子间一圈黑印,显然竟是被人掐死了。
前院里似乎传出金铁交接的声音,季川来不及去看,只是一心的往云心的房里走。
路上没有什么陌生的身影,也没有再遇到什么诡异的尸体。
刚轻轻敲了云心的房门,又叫了他一声,门就被忽然打开,季川被猛的拉了进去,刚要挣扎,就着微弱的烛火看清是云心,安静了下来。
“我刚想去找你……”云心把嘴唇贴在季川耳边轻轻的说话,“外面打起来了,我看这里的人怕是抵挡不住。”
“木瞳走的时候带走了很多好手,怕是没想到有人会攻击这里。”季川也学云心的样子轻轻的解释。
云心看了季川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再说。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拿好了行李?这样更好。”云心把包袱系在自己身上,拉着季川出了门。“我知道这里有个密道,能出去的。”
拉着季川的手紧紧握着,手掌间都又冷又湿,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两个人绕路到拐角,突然听见有人闷呼了一声,和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都吓的屏住了呼吸。
黑暗里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东西,云心下了狠心,拉着季川翻下了栏杆,躲到门廊底下蹲着,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季川?季川?”
季川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第二声的时候才意识到真的是在叫自己,刚要答应,被握着的手一紧,嘴巴就被云心捂住了。
“季川?”
叫着自己的声音越走越近,不一会儿又一个脚步声传来,也是在叫着他的名字。
“找到了?”
“没有……”两个声音都又尖又细,阴测测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看这么叫也没有用,哪有人傻乎乎的一叫就出来让咱们杀的?!”
“哼……宫主既然这么吩咐了,咱们跟着做就是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脚步倒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云心本来一直捂着季川的嘴巴,等到这时候放下手,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季川的表情,只是觉得手下的肌肤冰冷异常,像是突然被抽尽了血液。
云心不敢说话,又捏了捏季川的手,想拉他起来。
一用力季川竟然没有反应一样,云心惊了一跳,忙把手探到季川鼻下,倒是热热的还有呼吸。
“川儿?”没有办法,只好尽量放轻了声音叫他。
手里的人震了震,好像才回过神来,这次再拉很容易就跟着自己站了起来,云心来不及管别的,忙拽着季川往自己记得的地道方向走。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钻进了地道,也不记得在这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同样不记得这之后在地道爬了有多久,或者是怎么灰头土脸的从哪里钻了出来。
季川只是一味听着那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
宫主……能被称作宫主的,不是木瞳么?
可是木瞳为什么要派人杀自己?
如果不是木瞳,那么木瞳是不是有了危险。
清醒过来的时候云心正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季川愣愣的看着云心,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不远城里的一处地方一片火海。
云心冲着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季川点了点头,“是那里着火了,应该是我们还在地道里的时候就烧起来了。”
“……”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云心始终紧紧的拉着季川,等他看着火光发了一会儿呆,才把季川的包袱塞回他手里,“还是走吧,恐怕他们没有找到你,此刻正在大肆搜捕呢。”
季川接过包袱,沉默的跟上了云心的步伐。
此时天还未亮,两个人不敢走官路,尽挑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走,虽然如此,到底还是不敢走太过偏僻的地方。他们虽然出了城,可到底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怕的是追兵没有遇到,倒是被豺狼猛虎什么先捉到了饱腹。
第二十六章
两个人都没有走夜路的经验,也没有出过城,走了一段路也分不清前进的方向。
知道天开始蒙蒙的亮,太阳升起来了,才知道自己正朝着北方。
季川心里挂念着木瞳,一路上又累又困,走到一个村口就再也走不动了。反而云心从来没吃过苦,这种时候也依然保持着清醒,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进了村子。
找人打听了附近有什么住店的地方,村民们都没有见过季川他们这样衣着华丽又长相如此俊雅的,一个个都把他们当做富贵大商一样的看待。
这种偏僻的地方没有客栈什么的,只有一处空了的房,据说以前是某个村民留下来的,后来他的儿子在城里发达了,就搬了出去,连房子也不要了。
两个人搬了进去,村民们都很热情,隔壁的大婶甚至送来了棉被什么的,虽然上面打了不少补丁,但是洗的很干净。云心在外面跟众人聊天,季川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怀里的被子一定被太阳晒过,闻起来还有那种特有的,太阳的味道。季川把头埋在被子里,这样的安逸来的太快,刚刚逃难,谁知道在这里竟然安定了下来。
虽然暂时有了容身的地方,谁知道哪天或许自己会被找到。
不过或许他们根本会以为自己已经被烧死在了哪个院落里。毕竟要不是云心知道有一条地道,他们根本不可能从那里逃出来。
送走了客人,云心进了里间,季川已经抱着被子歪在床上睡着了。浅浅的阳光照在他纤弱的线条上,无端的惹人怜爱。
走过去帮他把鞋袜脱了,又盖好被子。睡得太沉的关系,季川一直没有醒来。床上除了破旧的褥子就只有刚刚送来的被子。云心把已经挂了很多灰尘的窗帘解下来,拿到屋子外面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