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小孩子,可是全力压在身上,那重量也不轻,澹台臻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却不以违忤,反倒是伸出右臂圈住他的腰身,随即一转,将那小小的身躯搂到了自己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朕想念皇儿了啊。”
“哼,我白天在西山演武场的时候也很想念父皇的。”澹台瑾冷哼一声,揶揄道。
被自己的儿子指出白天偷懒的事实,澹台臻也不以为意,挑了挑眉,嘴角依旧挂着招牌的笑容,收紧了手臂将那小人儿揽得更紧:“听说你白天捡了个人回来?”
“是啊,放在沈昀家了。”他不知道澹台臻究竟是怎样对他所有的事情都这样了如指掌的,不过他也压根没有打算瞒着对方。
小小的脑袋依靠在自己胸前,连同那潮湿的如水的黑发。澹台臻着迷的摸着那缕青丝,感受着带着微凉湿意的头发在指尖悠忽而过,带着皂荚的植物清香还有孩童特有的体香。他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双手的掌心和微微屈起的膝盖贴在自己的身上,好似一只温顺的猫。他的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颜色,璀璨深邃,仿佛漩涡一般将人的灵魂直吸进去。还有那片水润的红唇,微微的抿着,带着不自知的冶艳……
心跳蓦然的加快了。一直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感觉很特殊,因着他的幼小,所以不自觉的宠溺,又因着他性格的成熟,而下意识的尊重,那种感觉不像父子,不像君臣,不像兄弟——反而像情人。但是现在为时尚早,怀中的人虽然有成熟的灵魂,可那躯体还是青涩的孩子。不,这不是全部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怕从那双光华流转的眼眸中看到名为厌恶的情绪,即使是一丝,也不想。这个性格狂放,邪魅不羁的男人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踌躇不已,裹足不前。
“父皇?父皇,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轻轻的呼唤,令他回过神来,惊觉方才自己竟然看得入了迷,——不,是入了魔。心头有魔在叫嚣,占有他,囚禁他,杀掉他身边所有的人,让那双眼睛里只能出现自己的身影。受到蛊惑似的,澹台臻低头吻上怀中人的嘴角。感受到他细细的呼吸,吹拂到自己的脸上。
“父皇!”澹台瑾伸手将在自己嘴角蹭来蹭去的脸推开些许距离,不悦的道:“你要么听我讲话,要么让我睡觉,不然就回你的蟠龙殿去!”
“好,你说~”微笑着屈起手肘,半支起头颅,居高临下的借着从床帐外透过来的微弱烛光,悉心的端详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他好像有些生气,微微的皱起鼻子,扁起嘴巴,甚至还能听到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咕咕哝哝的抱怨一句:“恋童癖。”殊不知这样的表情,却更是可爱的让人欲罢不能。
“父皇,你可知道萧佑?”
“萧佑?那个大学士?瑾儿怎么突然想起他来?”
“今日我救得那个人名叫萧朗,他是萧佑的儿子。我想知道关于萧佑贪污舞弊的案子。”澹台瑾顿了一顿,继续道:“父皇,我觉得这件事情也许是一个契机。”
“你是说……”澹台臻是何等聪明的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是的,我觉得萧佑是冤枉的,我想为他平反。”
“那萧朗是个可塑之才吧?”澹台臻答非所问,不过澹台瑾明白自己的父皇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我已经将他的伤治好……”
“朕相信瑾儿的眼光,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明日我叫瀛洲将萧佑一案的卷宗提出来,瑾儿放心,不管是不是冤案,朕都会给他平反的。”嘴角带起一抹笑意,皇帝的眼中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萧佑的案子确实是经丞相张先的手定的罪,判的抄家问斩,男为奴,女为娼。那萧佑为人耿直,本是朝中清流一派,一直与张家不和,张先视其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构陷罪名排除异己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惩办张先的借口,以及收服萧朗的借口。
这就是政治。澹台瑾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够完全适应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一个政客脚下的踩的尸体,恐怕不比一个将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