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你把宗云他们怎么样了?”澹台瑾拍案而起,怒瞪着眼前的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气急败坏。
“太子殿下,契丹人居心叵测,不可轻信,前日还意图谋刺殿下,末将已将那三人关押,择日斩首示众,以示君威。”沈齐倒是非常镇定,从容应对。
“胡说!胡说八道!”澹台瑾胸口剧烈的起伏,恨不得冲上去痛打眼前这个人。他竟然要杀了耶律宗云三个人!那他们一路拼死拼活的走过来,吃了那么多的苦,死了那么多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来求和的,你赶快将人放出来!”先不说突然从客人变成阶下囚,宗云心中会作何感想,但是乌木尔身上的伤,就绝对不能呆在牢房里啊!
“契丹人诡计多端,从前也曾诈降,骗开我边关大门,然后就是一阵杀戮,太子殿下明察,万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你!!!”澹台瑾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索性一甩衣袖“他们被关在哪?现在就带我去!”
牢房是用一个地窖改成的,阴冷潮湿,不见阳光,一级一级的石阶,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是坑坑洼洼,稻草发霉的味道,食物腐烂的味道,以及人类粪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穿不过气来——怪不得,连狱卒都不愿意呆在这里呢,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样的地方,就是好人关进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抿紧了唇,他加快了脚步,往前面飞走。
“殿下,慢着些!”暗香掌着灯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
当澹台瑾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耶律宗云正闭合着双目,靠在石墙上歇息,他旁边倚靠着宗臣,裹着一件衣服,静静的躺在地上的人,肯定就是乌木尔了。
不需他开口,暗香走上前抽出长剑,运起内力狠狠一劈,粗大的铜锁就被斩落到了地上,这不小的响动,惊醒了宗云和宗臣。前者只是睁开眼睛,默默的看着他,后者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像暴怒的马一样,跳起来,扑到牢房门上,那样子恨不能活生生撕下对方一块肉来:“你们这些汉人,一个个果然都是背信弃义的东西……”
暗香皱紧眉头,手中的宝剑横扫过来,直接将宗臣逼退了几步。澹台瑾也顾不得理会宗臣,直接走到了躺在地上的乌木尔身边。距离他受伤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不知道对方的伤,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揭开盖在对方身上的衣物,澹台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对方的伤势,很不乐观,肋下的伤口被宗云用衣服撕成的绷带,草草包扎了一下,但显然作用并不大,不断渗出的血水,还是将绷带浸得湿透,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药箱。”习惯性的向后面伸手,却摸了个空。突然想起来,那个虽是随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已经不在了……
勉强压抑住心头翻涌上来的酸楚,澹台瑾回头对暗香道:“你和宗臣去我房里,将药箱,还有那张软靠抬过来,要快。”想了一想又补充道,“若有阻拦——杀无赦!”
殿下的声音,意外的冰冷,还隐隐透着一丝狠戾,暗香咬了咬唇,脆声应诺,不由分说拉了宗臣,快步向外走去。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牢房内,一点儿灯光如豆,微黄的光晕,投射到两个人的脸上,留下一片摇曳的阴影。
耶律宗云仍旧是一动不动,静静的坐在那里,自打对方走进牢房里来,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亦不言。澹台瑾也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非常疲惫,疲惫到只要不是逼迫到眼前的事情,他都宁愿选择做鸵鸟。
两国结盟的路,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乐观,自己当初踌躇满志规划处的宏伟蓝图,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两国之间长期的对立,仇视,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化解。通商,通婚,民族融合——谈何容易!
“殿下。”还是去而复返的暗香打破了他的沉思,接过栎木药箱,手指抚过木质的盖子,原本粗糙的木头,因为被人抚摸使用的关系,已经变得像玉石的表面一样光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硬生生将酸涩的感觉逼回去,澹台瑾拿出一个用蜡封口的小瓷瓶,用力将蜡封去掉,然后将整整一瓶酒精倾倒在了乌木尔的伤口上。
酒精的刺痛,令陷入昏迷的人,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宗臣立刻紧张的凑上前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
“帮我将他抬到那张软靠上。”无视对方充满敌意的问话,澹台瑾淡淡道。他现在不想做任何解释。
“要怎么做?”一直靠坐在墙角的宗云突然站起身走过来,仅仅两天不到的功夫,他的眼眶就深深的陷下去,想必这段时间内,是他一直不间断的为乌木尔输送内力,替他吊着性命吧?
“你抱着他的肩,宗臣抬着他的脚,我来托着他的腰部,要小心。”宗云点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乌木尔的身材高大,加上受伤昏迷,身子可不是一般的重,三人又怕不小心,令他的伤口恶化,只得小心翼翼的合力将他慢慢从地上移到了软靠上。
“殿下,将军吩咐过,这三个人是要犯,不得离开地牢一步!”
还未出地牢,已经被人阻住了去路。想必是方才暗香和宗臣去取药箱时,被他们发现了吧?澹台瑾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