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就唠叨:“怎麽不开车啊?这车子多漂亮啊!把我家那傻小子羡慕得什麽似的!”
是吗?莫时与偏头想了想,打开行李箱掏了掏,证件保险单和钥匙都在,拿出来递过去:“送给你儿子!”
张婶骇得说不出话来。莫时与把东西塞到她手里,拉着行李箱,笑着绕过她走远。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後来,简直快要飞了起来。心里没有不舍,却有说不出的欢欣,几乎想要放声狂呼。那个人,我跟他没关系了,再也,没关系了!
季明野第二天就知道了莫时与失踪的消息,因为步英杰找他过去,脸色铁青地问他知不知道莫时与会往哪里去?
季明野不知道。
追莫时与之前,他一早派人调查过对方,知道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叔叔和婶婶,住在相当遥远的另一个城市,也并不太亲近,没来往多年了。他能往哪里去?
他会不会想不开?他模糊地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透上来。但随即否定,莫时与不是这样脆弱的人。然而他虽然否定了这可能,心里却仍是怔忡,自己都不明白的害怕。
他摇摇头,开门走出来。夏明初站在门口,迎面一拳砸在他脸上,砸得他砰一声摔倒在地。“滚!再让我看见你我会杀了你!”
季明野没有反击,沈默着爬起来,连嘴角的鲜血也没擦,就这麽失魂落魄地走远了。
步英杰皱皱眉,说:“明初,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就叫他立刻回来,我既往不咎。否则,後果自负!”
夏明初冷冷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莫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是知道,莫时与这样的性子,既然决定要走,又怎可能再回来?
但他并不知道那所谓的後果竟是这样。几天後某个相当有影响力的娱乐报登出消息,称收到不明人士邮件,知名词作者莫时与曾於家中被劫,同时被轮奸并拍下裸照。文下一张清晰彩照,里面的莫时与全身赤裸,双目紧闭,显是在昏迷中,好在一腿屈曲,挡住了关键部位。
文章同时写道,该不明人士声称手里另有十余张无码清晰照,留待媒体高价购买。
莫时与当时并没有被轮奸,但这件事除非他自己出来辩解,否则便无人能证明其事。至於剩下的十余张无码清晰照会否被陆续刊出,也没有人知道。
莫时与始终没有出现。事情很是沸沸扬扬地闹了一阵子,直到忽然传出另一个更爆炸性的消息:人气爆棚的summer组合忽然解散,两名成员同时退出娱乐圈。
季明野开着车,慢慢地在路上兜着风。夏明初前年就已经毕业,但他还是大三的学生,去年秋末为了进军娱乐圈办了一年休学,现在还要再过两三个月才复学,於是这段时间忽然就很空闲,老头子季年豪让他进公司熟悉事务,他去了,仍然觉得很空闲,现在他已经不再飙车,於是开车兜风成了他最大的爱好。
他开得很慢,任由车子一辆辆地从旁边超越过去,他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实在不想费心去注意行驶。
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子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踩下油门,飞快地追了上去:“时与!莫时与!”
法拉利良好的性能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他很快超过了前面的车子,迫得那辆奥迪A6L不得不停了下来。
然而季明野却呆住了。车子是自己送给莫时与的车子没错,里面的人,却完全不是。
里面的人骂咧着走出来,是几个年轻小夥子,过来敲他的车窗:“干什麽干什麽你?”
季明野慢慢摇下车窗,声音有些古怪的沙哑:“莫时与呢?”
几个人明显认出了他,都露出惊喜的表情,纷纷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他的问话,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地摇头:“莫时与?不认识。”
但中间的一个小夥子明显紧张起来,说:“我们怎麽知道?”
季明野指指奥迪:“那是我送给他的车子!”
那小夥子吓了一跳,警惕地退了一步:“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车子,他送给我了!”
“送给你?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邻居。”
“邻居?”季明野的怒气忽然压都压不住:“有人会把车子随便送给邻居?说实话,否则我立刻报警!”
“真的,真的是他送给我,那天我妈在路上碰到他,他就把车钥匙证件什麽的都给了我妈,说是要送给我,是真的!”小夥子大约真的有些被吓着了,手忙脚乱地掏出证件:“你看,这是他给的登记证,这是保险单,不过,还,还没有过户。”没有莫时与的身份证,当然不能过户,车子拿过来开着没问题,真的报警就未必说得清了。
他继续讨好而急切地说了一堆话,但季明野已经听不到了,心里空空落落,脑子似乎已经停止了运转。莫时与离开之後,他曾经派人去他曾经租住的公寓楼看过,知道车子已经不在楼下,以为莫时与把车子开走了,心里多少有点安慰,觉得多少可以心安理得一些,并没有想到他竟然随随便便地把车子送了人。
他摇上车窗,掉个方向往住了一个多月的公寓楼开。
敲开门,里面的人已经换了,环顾一圈,东西却基本都在,连那台破电脑也在。
莫时与,他就这麽走了,什麽都没带走。他记得他三个月前刚被人洗劫一空,自己给他的家用大约也早已在这段时间里用得差不多。
他哼了一声,像是讥笑,又像在哭,机械地走出来,靠在外面的墙上,呜呜地哭起来。
回去之後,要叫王彻多做几次治疗,他想。
浮华 26 小小的虐心──
时间慢慢过去,夏小雨在千里之外的N市已经呆了一年多。刚到这里时他在一个公园里住了相当长的时间,因为不想去住宾馆。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只是住宾馆难免要和人接触,还要拿身份证登记,而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身上只有不到两千块钱,但每天只是买点便宜食物的生活,让他撑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还包括在冬天里买了一件打折的羽绒服御寒。
後来没有了买食物的钱,但这时他看起来已经脏得和疯子差不多,随便蜷缩在哪个角落里,偶尔也会有路人施舍一些钱给他,他就靠着这些钱饥一顿饱一顿地度日。
再後来,他慢慢恢复了一些,决定去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施舍的钱并不能每天都让他吃饱,他也不能真的当一辈子疯子。
行李箱里的衣服倒还是好的,半夜里挑着无人的时候,在公园的湖里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很长,但他决定留着,这样可以让他感觉自己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