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如春被他攥紧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他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曾如春的嘴唇,又掖了掖被角,把帐子也拉了下来,将那张床遮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他先叫下人做了粥送过来,是想那人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得补补才好。可看那人脸色惨白,也不敢拿别的来,只好叫厨房细细致致的做了些肉粥送来,只说自己要吃。
明桥听说了,心里只说这主子怎么突然吃得这样不精致,难道经过了这么一场,竟然改了脾气?他却不信。白日里见着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样子。明桥心里又挂念着那榻下藏着的坛子,不免心虚,就赶来要瞧瞧他,却被他一脸恼火的撵了出去。明桥心想着算到今儿个,都已经好几日了,那妖怪也该早都化成了灰水才是,可还是觉得不安,想着要怎么去寻了那道士回来再瞧瞧才好。
冯琦把下人都撵得远远的,这才把碗端到了床边,扶曾如春起来,坐在那里,温言和语的劝说曾如春吃粥。
那曾如春自打被他摔到了床上,威逼了一通之后,就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神色,也不笑,也不言语,也不动弹,就是要死不活,任他摆布的样子。每每惹得他心中无名火起,要发作又找不到由头。
他坐在床边,举着碗举了半天,只觉得粥都要凉了,曾如春也不吃,也不看,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他就冷哼了一声,甩开帐子,把碗往漆盘里一放,端了出去,叫下人又换了新的来,然后才又端起了碗,坐在了床边,舀了一勺,细心的吹了凉,笑得温柔,说:「要我去放火么?还是你不信我的能耐?」
曾如春抖了抖,认命的睁开了眼,就恨恨的说:「冯公子好手段,我头一天见你就知道了!哪里还敢不信。」
他一听这话,竟然有些恍惚了。那时他是恼恨曾如春捉弄了他,让他在下人面前没了颜面,就说出了要放干那池塘的水,挖空那池塘的话来,想着吓吓曾如春也好。
他看曾如春红着一双眼睛,又凄凉,又气恨地瞪着他,就笑着舀了一勺,小心的喂曾如春吃,然后轻声的说道:「如春,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记得告诉我。」
他喂一口,曾如春就吃一口,慢慢的嚼着,慢慢的咽着,那喉头蠕动着,嘴唇上也是一片湿润,惹得他心痒难耐,真想就这样把曾如春按在那里,好好的快活一场,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一边喂曾如春吃粥,一边就把以前和曾如春一起的好处都回想了起来。说了起来,曾如春于床事也不是多么的精通,倒好像生涩得很,可他偏偏就是喜欢得很,只觉得再快活不过,也不知道曾如春是用了什么妖法。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曾如春算计自己一场,实在是不该留,可他却一时心软,把曾如春从那坛中放了出来。他原本想着说得清楚,他们两个仍旧和以前一样,夜夜相会,日日相见,难道不好么?可曾如春偏偏不肯,惹得他一肚子火。可他也实在不舍得把曾如春逼得太狠了,就想着先把曾如春在书房里困上几日,等到他心意回转,想明白了,自然和他在一起,
他还要喂那曾如春,就见曾如春瞧住了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再一看,原来碗已经空了。
那碗原本就小巧,他就起身,要再去盛一碗来,结果等他回了头,曾如春竟然已经躺倒了,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忍了忍,端着碗,耐着性子去扶曾如春起来。曾如春也是铁了心不理睬他,动也不动,只要装死。他长到这样大,哪里这么伺候过人,扶了几下扶不起来,又不想再拿那句话来胁迫,就气得不轻,摔手出了书房,在外面站了半天。
他把曾如春藏在了书房之内,每一日都要问上一次:「曾如春,我问你,你肯不肯和我在一起?」
曾如春开始还有些悲屈苦痛的样子,到了后来,越来越不耐烦,对他简直就好像仇人一样,总是冷冰冰的说道:「冯公子,你直接拿剑杀了我,成么?」
每次都是这种话,气得他都想叫下人拿了针线来,索性就把那曾如春的嘴巴缝起来算了。
结果这几日下来,明桥心底的疑虑也是越发的大了,就跟了送饭的下人来,问说:「少爷,您这几日都在书房里闷着,难道是又……又不舒服了么?要我去叫大夫来么?」
他就没了好脸色,说:「你怎么管得这样多?我病刚好了没几日,自然是要好好歇歇,免得落下了病根。」
明桥听了这一番话,哪里还敢有个不字,只是心说养病也不能把我们这些下人都撵出去是不是?
可见他气色也好,倒真不像是个有病的,只是怒气冲冲的,火气大了些,也不去行院里找姑娘,还总是对厨房里送来的饭菜挑三拣四,明明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如今倒好像改了口味似的。
明桥是想问又不敢问,只暗暗的叫苦,得了个空,找老管家和平德商量着,道士也要找。只是这园子实在不干净,邪门得很,这就劝少爷回去算了。
这冯琦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眼看着那曾如春一日更比一日的消瘦,一日更比一日的惨败,曾如春睁开眼时,也不望他,眼里只是一片茫然,倒不知是落在了哪里似的,他心里就实在不是滋味。
他也动了要放人的心思,却还是不甘心,也不死心,想着你既然这样爱我,怎么又不肯和我在一起了?他是百思不得其解,问又问不出,想又想不明白,只恨曾如春不可理喻了。
第九章
隔天是落了一整日的雨,到了夜深时分,雨才有些要停住的意思,他觉得气闷,这才推开了门,那微微的雨丝也随着柔和的夜风飘落了进来。
他知道曾如春铁了心不理睬他,就坐在那里看书。曾如春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突然落下了泪来,就有几分怨恨的说道:「冯公子,你究竟为了什么要缠着我不放?是为了我的身子么?我如今这样,你还想要么?」
那言语里,又有些刻薄,又有些怒气,听得冯琦真是又恨又气,手里捏紧了那书卷,顿时就站起了身来,结果带得那烛火一动,那影儿落在曾如春的脸上,倒好像扯过了一层黑纱似的。那时看得他心里一惊,又看曾如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痛,便把手里的书一丢,走了几步,坐在那床前,怔怔的望住了那曾如春。
曾如春嘴里说得好听,要么就放,要么就杀。可那时见他自行院回来,就发了那样的脾气,几日不理睬他也不来见他,难道不是因为妒嫉么?曾如春心里分明就是有他的,不是么?
他如今不计前嫌,也不在意曾如春算计了他,只想着曾如春留在他身旁,他们两个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曾如春却宁可要死也不肯和他一起,这人的心思,他实在是琢磨不透了。
又不愿意害他,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你不说,我哪里能明白呢?怎么逼迫也不开口,我能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