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脸主宰了他往后五六年的梦魇,几乎每一次在梦境里看到,他都会大汗淋漓地惊醒。
阿诺瓦代表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当科里亚和比奇都被制服之后,他终于踩着军靴进来了。
他的军靴压在比奇的胸口,再用鞋尖抵着比奇的下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比奇,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恨意不仅仅针对比奇个人,更多的是对挑衅他权威和觊觎他地盘的桑多与索坦松。
他让手下的人散开,自己蹲下面对比奇。安静地看了一会后,他笑起来,那笑容藏在胡子后,同时藏着的还有他脸上的烙印。
比奇知道他在欣赏自己的恐惧,而且对此非常满意。
比奇的眼眶红了,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他怕得浑身发抖,从对方的眼神里他知道,桑多回来见到的只可能是他的尸体。
“你怎么不说话了,”阿诺瓦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力量十足地大,几乎能直接将比奇提起来,他的声音却和缓低沉,仿佛屠宰羔羊前轻柔顺毛——“这回你怎么不说,你是桑多的人?”
比奇抓住阿诺瓦的手腕,他的力量快要把自己掐死。
但既然阿诺瓦愿意听,他便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我、我是桑多的人,他、他是索坦松的人,你们……不能带走……”
这样的话引来房内其他特管员的轻笑。
阿诺瓦没有松手,也没有被激怒。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比奇拉起后抵在桌面上。
他更加凑近比奇的脸,另一边手也从比奇松松垮垮的裤子中伸进去,摸到疲软的一处时,突然发力狠狠地一拧。
比奇痛到浑身发软,泪水一下子溢满眼眶。
可他叫不出来,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一点点喑哑的呻吟。
“你知道吗,比奇,我会把你和那小家伙的肠子拖出来,再把你们的j-i`巴切下,塞回你们 y- ín `荡的屁`眼里。”阿诺瓦贴上比奇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是桑多的人。”
比奇无声地哭泣着。
他完了,是的,那一刻他连求饶都没有想过。
阿诺瓦是不可能饶了他的,不仅如此,对方还会用最残忍的手法虐待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为别的,就为了做给桑多和索坦松看——这个地方,还是他阿诺瓦说了算。
阿诺瓦的手松开了,下一刻其余的特管员又围上来。
他们没有撬锁,没有破门而入,没有这些证据,他们就没有做过分的事。这一切都是那是这两个 y- ín `荡的人自己跑出来的,跑到他们的脚边希求更多的食物和酒而付出的代价罢了。
阿诺瓦招了招手,让手下的特管员带着两个人走。
此刻科里亚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他被连续扇了好几个耳光,双膝发软站不起来,以至于必须要另外两个人架着他前行。
比奇则不需要,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跟上。
整个过程中,维迪拉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他不看比奇也不看科里亚,手里还抱着那些饼和酒。阿诺瓦经过时摸了摸他的脸,他便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比奇忽然觉得这里的人多么孤独,孤独到已经连相互取暖的本能也丧失殆尽。太冷了,确实是太冷了,这么冷的天气总有一天会冻掉所有的热血,掐灭所有的希望。
而为了取暖——或许正如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看到的一样,只有焚烧其他人的尸体。
(50)
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其他的特管员正好往上来。他们看到阿诺瓦和他的手下都侧身让开,或许也是阿诺瓦的习x_ing在这里有目共睹,大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更不乐意与之敌对。
他们瞥了比奇和科里亚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比奇见过他们的面,他们是索坦松和桑多的手下,是C栋的管理员,但令人可悲的是即便如此,在索坦松与桑多本人不在时,没有人愿意蹚这浑水。
比奇觉得可笑,要说这里有规则吧,可偏偏谁都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做的任何事情放到真正的社会里不是牢底坐穿就是拉去打靶,而放到这里却成了人人默认的行为模式。
可要说这里没规则,大家又都在心里头有一杆秤,什么事能管,什么事不能管。什么东西看得到,什么东西即便看到了也要假装一无所知。
信仰的更改比人命重要,r_ou_`体的存活的灵魂重要,食物的有无比尊严重要,罪不是罪,恶不是恶。
比奇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一份祷告的话,每一次到了这种时候,它们就成为他脑海里唯一的声音。
可现在即便用那话也难以安抚自己——除了死亡,哪里有平静。
而就算是这样可怜的词汇,他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如果当别人无法救赎自己,自我救赎的权利又被剥夺,那人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不剩。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比奇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再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猛地扭头看了两个C栋的特管员一眼,而他发现其中一人又偷偷地抬头了。那人拧紧了眉心,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们也想救他和科里亚,只是他们没有理由,没有权利,没有身份。
那如果——比奇给他们一个拯救的借口呢?
比如,用更大的罪行压向自己,也压向阿诺瓦。
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就是他会被关禁闭,会被重新投入森林做苦力,会被严加看管甚至重重审查,会与桑多分开,谁也不知道这分开到底是一周还是一个月,或者是一年。
他的罪行将比偷一壶酒、一个饼、违抗一句特管员的程度重多了,不仅如此,或许科里亚也要跟着他一起获罪入刑,他得帮着科里亚分担劳动,否则凭科里亚的身子根本撑不过去。
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和科里亚就是死路一条。
他连举起电锯的难耐都感觉不到,连木桩的重量都感觉不到,连明天的太阳,甚至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他别无选择。
他们距离另外那两名特管员越来越远了,另外那一名扭头看他的人也把脑袋转了回去。比奇或许碰不到第二拨C栋的特管员了,他的机会正在手中跑走。
他不能再等了。
于是在计划成型之前,在所有的犹豫都没有决断之前,他借着这一股冲动和一闪而过的希望,突然冲到了前面。
他噗通一下跪在阿诺瓦的脚边,抱住了阿诺瓦的腿。
他哭了起来——这对现在的情境来说实在太容易了——他收紧自己的手臂,不允许阿诺瓦再往前迈一步,而后歇斯底里地嚎啕。
他说长官,这可是第二次了,如果您再不给我们建祷告堂,我们的灵魂都会下地狱的。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长官,您答应过的,为此我们不惜背着桑多和索坦松偷偷服侍您,我们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给灵魂找个归宿啊!”
阿诺瓦呆住了,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看向C栋特管员的方向,与此同时他突然抽出脚,一脚踹在比奇的肩膀。
(51)
另外的特管员也马上冲上来摁住比奇,咆哮着质问他说什么蠢话。
比奇的嘴角被这一脚踹出鲜血,可他马上爬起来再次抱住阿诺瓦的腿,声嘶力竭地继续哭嚎——“主子,求求你主子,今晚他们回来一定会发现我们偷偷服侍您的痕迹,您说过给我们建祷告堂的,您说过的、您说过的啊!……”
阿诺瓦又是一脚踹在比奇的脸上,而后狠狠地用军靴踩着他的头。
比奇却还是没有停止,他不停地呜咽着,不停地念叨着。他说你不可以这样言而无信,长官,你不可以言而无信!
他哭得何其惨烈,那愤怒和悲痛让他喊哑了嗓子。他的喉咙火烧火燎,继而他又被阿诺瓦连踹了好几脚,踹在肚子上,踹在背上,踹到他说不出话,只能继续流泪。
阿诺瓦愤怒至极。
他当然知道比奇在做什么,如果自己背地里敢许诺这样的事,不要说桑多和索坦松了,就算是那两个路过的、叫不上名号的特管员,也可以一纸文书将他的罪行往上呈递,让他直接接受政治和信仰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