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们两个靠在北区C栋的围栏上,天空头一次晴朗得能布满血红的夕阳。
奈特会生存下去的,比奇大概也会。
(83)
桑多去特管局的那一天,还特地早起刮了个胡子。
他来特管区不知不觉也有一年多了,汇报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来回,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重视。
比奇也跟着起来,桑多不让他帮忙,既不让他拿衣服,也不让他去厨房。桑多需要一个人收拾自己,同时也能把思路和要说的话捋一遍。
他让比奇再继续睡会,但比奇哪里睡得着,只能坐在床边看桑多进进出出。
直到桑多坐在桌边喝两口酒暖暖身了,他才跟着一起坐过去。
桑多昨晚兴致高昂,和索坦松喝到很晚才回来。上床之后也没睡,醉醺醺地抱着他干了两回,以至于比奇现在坐在椅子上,那地方还有点隐约的疼。
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知道如何配合桑多了,无论是对方喜欢的姿势,还是自己的反应,不论是喉咙里发出的呻吟,还是恰如其分的亲吻。
他不再需要任何药物的放松,就能自然而然地搂住对方或选个姿势跪好。甚至他还有点期待这样的过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每当桑多进入他时,他便感觉和桑多的距离是最近的,无论是r_ou_`体还是心灵。
但昨晚桑多还是说了一些话的,当他高`潮过后仍然停留在比奇体内时,他喘息着将比奇压下,呼着热气喃喃地道——“你就快有新生活了,就快了。”
这一次,比奇终于听出其中异样的情绪。
他当场就想发问,但高`潮和酒精作用让桑多翻个身就睡着了,所以他憋到现在才有机会说。
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了——“长官,昨晚你说我有新生活了。”
桑多听罢点点头,他把昨天剩下的饼掰开,见着比奇没再睡回笼觉的意思,也把碗推过去让他一起吃。
但比奇没胃口,不问清楚他就吃不进。
他隐隐地感觉桑多是要把他送走——这和他原先以为的一起走有很大的出入。
“什么是新生活,我要去哪里?”比奇问。
“如果我今天顺利的话,”桑多稍微侧过身子,把比奇的手拉上来放在桌面握住,“我现在不能确定到时候你会去哪个国家,我也无法承诺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相信我,一定会比在这里好很多。”
这是比奇知道的,这也是他所渴望的,但他还有担忧的——“那……你呢?”
听到问题,桑多有些奇怪。
他不属于需要安置的行列,既不是战犯也不是难民,他是地地道道的莱文人,而且他也没有犯过叛国罪,所以——“我当然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答案让比奇的心脏一拧,突然反手抓住的桑多的胳膊,“我……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不需要走啊,”桑多哭笑不得,望着比奇大惑不解的表情,他忍不住拍拍比奇的脸,笑道——“你也听奈特说这里要变成什么地方了,我得训练新兵,得带他们打仗,不然我——”
“那我也不走。”比奇没有听完,这话便脱口而出。
这下桑多明白了,果然就像索坦松说的那样,比奇喜欢自己,所以他会选择留下。
桑多收起了笑容,不仅如此,他还把手松开了。
他冷下脸来望着比奇,淡淡地道,“你很习惯做x_ing奴的日子,是吧?”
不是,当然不是。比奇也很向往自由,哪怕那自由仍然受到一定的条件限制,但至少他不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用为了食物和水脱裤子。
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要从桑多的身边分开——他没有想过,他真的没有想过。
他揪住了拳头,紧张地辩解,“我……如、如果是做你的x_ing奴,我……我不在乎,我想留下。”
桑多一时没有接话。他的表情变得森冷而严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比奇。
比奇有些慌乱,在桑多的审视下,他微微低下头,手心也开始发汗。他不知道桑多在想什么,他很紧张,那紧张和得知桑多要把他换掉差不多,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不可以留下。”桑多说道。
这话听着毫无商量的余地,但那一刻比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咬了咬牙,反驳——“不,我……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84)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这是安排,是命令。”桑多见着比奇的情绪波动,也警惕起来。
他不可能让比奇产生这种天真的念头。
毕竟他留下下来顶多是战死,可比奇留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当新兵全数运来之后,他和阿诺瓦就是彻底地平起平坐。那时候再闹什么分裂和小团体则要遭到上头的重罚,更不用说留个比奇这样的难民在身边,将会引来多少诟病。
比奇并不能理解这点,他慌乱地摇着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还想去抓桑多抽走的胳膊,但桑多没有允许。
察觉比奇的意图后,他直接从桌边让开。酒不喝了饼也不吃了,cao起军大衣就要走。
这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对比奇发号施令了,而比奇几乎没有明确反抗的时候。何况他能反抗什么,只要自己表示这是命令,比奇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按部就班地做。
然而这一回桑多低估了比奇的顽固,比奇也不管不顾了,他一下子追到桑多旁边,一把抱住了桑多的军大衣袖子。
他说不行,长官,你不可以就这样把我撇掉。
“你……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要我自己走,你、你不能这样,我不怕的,我留下来不会有事情的,我……我、我不愿意——”
“我什么时候需要事事向你打报告了?”桑多站定了,扭头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比奇。
比奇的手紧紧地抓着厚厚的棉衣袖子,甚至往前挪了一点,想更靠近桑多的胳膊,但他到底不敢,他知道碰到了就是会被推开,于是两人就这样扯着衣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比奇好难受,他的心脏像刀子搅动一样疼。他已经适应了桑多在身边的生活,也总算琢磨清楚应该如何做事才能配合桑多。
这一整年来唯一让他感觉到希望的时刻,就是睁眼能看到桑多的脸,和闭眼能感受到桑多的温度。
他不要离开。他已经失去母亲和妹妹了,他怎么能再失去一个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人。
桑多虽然不上心感情,但他看得到比奇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知道这话会很伤比奇的心,但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不止你一个,我照顾你的感受,所以一直不把他们带进屋里,毕竟你是我的卫生员,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一个。但你不要想多了,比奇,不要把你的一厢情愿,当成什么所谓的爱情。”
这不是爱情,这只是救赎者和被救赎者,只是慈悲的特管员和幸运的难民,只是没那么残暴的长官和卑微匍匐在脚底的奴隶。
他们的关系很单纯,单纯到只有x_ing而已。
“你或许认为我是你的唯一,但很抱歉,比奇,你不是我的唯一。我是为了你好才让你走,当然,如果你执意留下,那我也将和你划清界限。”
而后比奇该由谁处理,就由谁处理。
不仅桑多会这么做,阿诺瓦对自己身边的奴隶也会这么做。桑多没有特殊x_ing——当特管区改变x_ing质之后,他也将彻底脱去特管员的身份。
比奇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你是骗我的,你是故意要把我推开才这么说,你是让我安安心心和别人一起走,所以让我难受,让我反感,让我以为自己愚蠢得看不到你的善良和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堵在喉咙口,根本发不出声。于是那翻涌的情绪只化作颤抖的手和豆大的眼泪,让桑多可以把沾满泪渍的军大衣顺利地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