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易安歌含糊着应道,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身边人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整个人带被子一起捞了起来。
“自己去洗还是我给你洗,”景嵘微微板起脸来,“选一个。”
差点双脚离地的感觉吓得易安歌一激灵,被子一扔挣扎着下地,“我自己去。”
景嵘将他放开,易安歌站稳,打着哈欠凑上去,讨了个温柔的亲吻。
“早安。”
景嵘的房子采光很好,清晨的光线明亮但不刺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其实现在是深秋,距离易安歌从裂缝中回来,已经过了近一个月。
一个月的安稳生活,起床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爱人,这是在过去几年中易安歌想都不敢想的。景嵘习惯早起,早饭几乎都由他代劳,易安歌负责吃和点餐,两个人分工明确,相处和谐。
等从卫生间里出来,易安歌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景嵘已等在餐桌前,正在检查邮件。两个人对视一眼,易安歌乖乖坐到人身边,让景嵘给他擦头发。
“醒了?”景嵘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调笑,隔着毛巾轻轻摩擦的力度哄得易安歌昏昏欲睡。
易安歌强睁着眼,“醒了。”
“最近很累?”景嵘微微皱眉,“要不要休息两天,调查的事,让他们轮流做就行了。”
易安歌乐了,“领导,徇私是不对的。”
景嵘放下毛巾,沉默下来。易安歌笑着握住他的手,说,“我没事,可能最近睡得比较晚,今天开始调整作息。”
“嗯。”景嵘似乎很满意他的主动,看向他的目光也染上了一丝笑意,“晚上我监督你。”
这颇有暗示x_ing的话让易安歌愣了愣,没接上茬。熟悉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说不过景嵘,要是被人调戏了,也只有老实受着的份儿。
景嵘看到他耳尖微红,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迅速解决完早餐,洗碗的功夫易安歌忽然想起来,“安娜说让你今天去复诊。”
安娜是安吉丽娜的简称,身为长辈她坚持不让基地里的人称她阿姨,于是解风他们便起了比较好叫的昵称。这毫无外国范儿的简称让身为女儿的安莉雅十分不满,但安吉丽娜自己却很喜欢,久而久之,连易安歌也习惯了这样称呼她。
果然一提到复诊,景嵘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他的习惯x_ing动作,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易安歌已经能摸清他表情变化的规律。没有笑容不代表他在生气,皱眉只是因为在思考,自家男人的表情一点也不丰富,易安歌现在反而觉得这也算是一种萌点。
等了一会儿,就听客厅里景嵘应道,“好。”
易安歌将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水放到架子上,轻轻一笑。
自从上次昏迷过后,基地里的人自作主张给景嵘放了假。封煜说其实他们早就想让景嵘歇歇,但以前他根本听不进去,现在有了易安歌才好些。案件的调查任务就分摊到每个人手里,景嵘需要做的,就是在必须要他出马之前恢复精力。
这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第一次一起去基地“上班”,坐上车的感觉久违地新鲜,易安歌看着在调后视镜的景嵘的侧脸,半天没有说话。
清晨的阳光打在景嵘脸上,在鼻梁处留下一道淡淡的y-in影。那双深黑色的瞳孔泛着光,眉目之间的神色柔和得一塌糊涂。
易安歌看得呆了,静静地,没有出声叫他,仿佛害怕打破眼前的美好。
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太不真实,好像梦中的泡沫,轻轻碰一下就破了。直到现在易安歌还没有从差一点失去他的噩梦中醒过来。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景嵘会离开,就算不是自愿,他们大概也难逃分离的命运。
但景嵘明明就在这里,哪儿也没去。可能是当下的生活太过幸福,导致他有些不安。
易安歌唾弃这个情绪悲观的自己,
景嵘认真地开着车,留给他一个英俊的侧脸。易安歌没什么负担地一直盯着他看,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遇到红灯,景嵘停下车,问,“好看吗?”
易安歌一愣,条件反s_h_è 地回答道,“好看。”
景嵘没有说话,一直到灯变绿的前一刻,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别胡思乱想。”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前方的路,似乎刚才的那些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易安歌捋着被揉乱的头发,无奈地笑了起来。
今天正好是所有人约好碰面的日子,在基地中心门口碰见解风和封煜,这两个人的目光犀利得像是要将景嵘活活给瞪回家去一样。可惜景嵘道行颇深,完全不看他们两个,牵着易安歌径直走了过去。
易安歌回头单手冲那俩人打手势,被牵着的那只手上的力度便更紧了。
易安歌觉得好笑,“他们也是担心你。”
“我已经恢复了。”景嵘皱皱眉,“回来工作没有问题。”
“这要由安娜来做决定,”易安歌同情地拍拍他,“你现在没有发言权。”
“对了,”易安歌忽然拉着景嵘站住,意有所指地看向两人交缠的手,“你不觉得这样……有点……”
“不。”
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易安歌连完整的问题都问不出口。
好吧。易安歌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从一开始已经知道,这人当然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基地里景嵘也会这样坦荡。
两个人没有像大家公开他们的关系,但易安歌觉得解风他们肯定已经猜到了。可是他们都没说什么,也从不会对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指指点点或者开玩笑。易安歌总觉得,景嵘手下的人都是些善良的家伙。
但是让易安歌这个从没出过柜的人如此坦然地在朋友面前秀恩爱,也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在意,景嵘偶尔也会学着克制。
这样小小的体贴让易安歌很受用。他自认为不是什么缺爱专业户,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感情填补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空虚。景嵘是一个习惯于沉默的人,他所有的感情都会表现在行动上,这正好给易安歌带来一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直至来到安莉雅的实验室。景嵘松开了手,易安歌不自觉握了握拳,感觉右手空荡荡的,好像有些冷。
“你先去会议室。”景嵘习惯x_ing地摸摸他的头,随意又自然。
易安歌笑笑,目送他进屋后便去往会议室跟其他人汇合。
他刚到,身后解风和封煜也到了,其他人已经等在了屋里。除了景嵘所有人到齐,封煜将手里的资料一人发了一份,说,“这是整理出来的全部内容。”
五厘米厚的纸张上记录的是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调查结果。有关于封睿的,关于方启贤的,甚至还有唐晃和他的那个学生。所有的一切汇总到手中,易安歌原本愉快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触摸到纸张的皮肤感觉在微微发烫。
有些真相就隐藏在这摞文件里,但并不是全部。一切事情最终指向方启贤,只有他才是解决问题唯一的途径。
易安歌不觉得方启贤会听他们说教。那个老人的岁数是他们的两倍多,已经疯狂了一辈子,任谁都没可能说服的了他。与他斗,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易安歌不确定这个在灾难之后重新建立起来的基地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打击。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没有资格喊停。唯一让自己不那么被动的方式是主动出击,这也是他们这些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