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看两厌,陆天骐估计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秦沛霖却好歹还有点医德,皱眉训斥道:“当初一出事你就该陪着他就医,他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如果自己潜意识里一直不配合,医生再努力也没用。”
“是他自己赌气走的……我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导致伤一直好不了。这傻子,拿自己惩罚我。”陆天骐苦笑。
“你把自己看得也太高了,他只是刚受伤那两天劳心劳力,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伤情反复。像你这种伴侣受伤不为他出头,反而帮着加害人谴责他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灵心跟你这么说的?”
“灵心不是那么碎嘴的人,我猜还猜不出来?”秦沛霖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私人医生,这种大戏没吃过猪r_ou_也见过猪跑:“如果你再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心情低落,我会带他去远离你的地方。”
“他不会跟你走的。”
“你大可以试试看。”
陆天骐没在意秦沛霖的趾高气扬,不知道哪个信息让他放了心,他甚至还能勉强礼貌地向秦沛霖道谢,而后道:“你也不用缠灵心缠得这么紧,我知道你下半年还是要走的,他要是能这么快就答应和你远距离恋爱,那就不是徐灵心了。”
秦沛霖盯住了陆天骐:“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客气。”陆天骐对自己没信心,但对恋人的节cao却非常有信心:“这样,你不用给我使绊子,我也不管你这段时间自由追求灵心,我们各凭本事,如何?”
秦沛霖还沉吟着没答应,陆天骐已经得寸进尺:“而且你最好早点把灵心的情况和下一任主治医生交接,我可不想你去了非洲之后灵心又复发。”
秦沛霖当即气得仰倒,这是笃定他一定能挤走自己这个暂时情敌了:“成交,不过如果他决定了等我,还希望堂堂陆总不要气到撒泼。”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势在必得。
06
徐灵心经手花艺设计的那场婚礼不久后如期举行,新娘是位明星,引来了外界很多关注,他给自己的小班底打气,其他人见老板虽然眼睛有伤,态度却还是一样不徐不疾,多少也安心了些。
姜白露和新娘多年的造型师是好友,也拿到一张请柬,邀他做男伴:“我可不想被当成去婚礼找机会的大龄单身女青年,而且我最近皮肤状态不好,万一有人来搭讪多尴尬。”
徐灵心啼笑皆非:“可是我本来不准备去的……”
“你就那么放心都交给手下的人?”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做得很好,现场留一两个负责的人就可以了,我去了反而碍手碍脚。”
“那就让你家老陆拿张请柬给你。”姜白露还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他应该不会小气到不肯出借你吧?反正他自己也要带女伴的。”
徐灵心沉默了一下,他都没听说陆天骐也会去。
姜白露立刻意识到不对,“哎唷”一声打住了话头,随即警惕起来:“我可是听说那个姓胡的也去,你还是跟着去盯着点陆天骐吧。”
徐灵心很想反问一句与我何干,但这些日子陆天骐跑得勤,都快把秦沛霖挤出他的交友空间了,听到这种消息,昔日那种因陆天骐而心浮气躁的感觉重上心头,他缓了缓,笑问:“这又是怎么听说的?”
姜白露絮絮,新郎家里是望族,七拐八弯和胡爵士有亲戚关系,小胡公子要叫新郎一声堂兄,她这个消息则又是从新娘的造型师那里听来的,新娘的闺蜜团也是星光熠熠,据说其中已经有人盯上了陆天骐这座钻石矿。
“你就不好奇陆天骐会携哪位美人出席?他要是落单肯定会被啃得渣都不剩,就当看热闹也好,陪我去嘛。”姜白露发动了自己毕生八卦绝学,成功调动了徐灵心仅剩的一点微弱的好奇心。
他最终松了口:“好,好吧……我去就是了。”
徐灵心终于要出门见人了,他心底忐忑,虽然在亲近的人面前还能撑一撑气势,但真让他两眼一摸黑地面对花花世界,他还是感受到了有生以来头一次胆怯。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是突如其来的,陆天骐在他受伤后冷淡而失望地对他说:“灵心,你这次……太莽撞了。”
“不接受他们的道歉会很失礼,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种语气仿佛他是陆天骐属下一个员工,卖了真心又卖命,表现得不好便会被辞退。除了愤怒之外他心中生发出了尖锐的疼痛,如藤蔓般触及心底不敢承认的怯懦,万一真的是他做错了,是他配不上陆天骐……?
这种想法不能深思,他鼓起勇气,给自己又找了些事情来做。
一半是为着公益,一半是为着新闻稿有话可写,这次盛大婚礼后剩下的可利用花朵,会在短时间内经过义工再包装送往敬老院、福利院等地,算是讨个彩头。好在这次使用的花里没有菊花等,也没有太多白色的花Cao,徐灵心打算留到最后帮忙分拣,再亲自送到医院去。
他受伤后和陆天骐两人赌气,连管家留下的护工也被他请走了,一个人最想不开的时候,但凡有一句半句问候,哪怕是来自陌生人的花卉,也是好的。
徐灵心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临出门前管家还给他送了身得体的衣服,他现在自己确实配不出来。姜白露挽住他登场时,她的密友们背着徐灵心感叹:“品貌实在难得,可惜了眼睛有伤。”
徐灵心却一直心里悬着事,将这些议论置之度外。他忍不住揣测了好几次陆天骐的用意,是怕自己给他丢人吗?姜白露拿他当挡箭牌,尽情表演温柔体贴,一会儿在他耳边小声介绍来宾八卦,一会儿又赞他们的花艺设计和食器相得益彰,拍了照片免费做宣传。
“姓胡的来了,满面春风,还搀着一个小歌手……咦?这个歌手听说之前总朝你家老陆抛秋波,怎么他们倒搅到一起去了。”姜白露纳罕:“难道这也是消化情敌的一种方式?”
“怎么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他要想瞒你,什么瞒不过去。不过我确实听说,他这几年老实得很,狂蜂浪蝶都被打太极糊弄过去了。可能以前没把持住,现在也不知道是学得精了,还是真的收了心。”姜白露一向站在徐灵心一边,但还是说了实话。
灵心喝了口酒,心绪不宁。
不多时来宾到齐,浪漫而盛大的婚礼开始举行,姜白露长出了一口气,还觉得有点好笑:“亏我担心了一晚上,原来陆总根本不来。”
陆天骐总是说忙,大概是真的忙,只托人带了礼。
徐灵心难得脸红,也觉得自己小肚j-i肠,偷偷问了管家,管家更是回答:“先生这几天都在公司加班,礼之前就备好了,听说您要去,才让我送衣服来。”
姜白露拍手笑道:“这下破案了,忙成这样,恐怕确实没有风流的心思。”
她还是习惯x_ing地把陆天骐叫作“你家老陆”,仿佛是下意识觉得陆天骐和徐灵心打断骨头连着筋,撕扯不开。
徐灵心放了心,也小酌了几口,酒意将思绪化为绕指柔,这些日子陆天骐做小低伏,又拉着所有亲朋好友一起替他卖惨哭求,到底还是有点作用,此时强行硬下的心,也慢慢松动了起来。
旧情如浓酒,夜阑灯收,方才慢慢发散。
姜白露到底还是坐不住,待到跳舞的时候,便眼波横流地挽了一名青年俊彦的手,自去摆动腰肢。徐灵心静坐一隅,还没把自己的事想出个头绪来,麻烦却又找上门。
胡公子倨傲的语调在耳畔响起:“怎么不见陆天骐?”
徐灵心的手顿了一顿:“这话,不该我来问胡公子吗。”
他的语气很冷,方才经过姜白露绘声绘色地补课,他算是知道这些日子这位胡公子一颗心都在陆天骐身上打转,不过陆天骐除了在公司点卯就是跑到他家和秦沛霖掐架,无暇消受美人恩,估计胡公子又是满心不自在,要来找他麻烦了。
胡公子看了一眼他的手杖,嗤笑:“也是,你一个瞎子知道些什么,连今天的小生意也不过是托赖陆天骐帮你介绍。”
“总比有些人良心都瞎了要好。”徐灵心淡然回应,心头却是一跳,陆天骐怎么从来没和自己提过?
“不用指桑骂槐,你若是记恨我,拿出证据来。现在无凭无据,我父亲都亲自向你道了歉,你还想怎么样?”
“我可并没有接受令尊的道歉。”灵心泠泠然一双眼目转向对方,尽管看不见,也如一泓清泉般,照人无所遁形:“事情又不是令尊做的,替人道歉有什么用。”
胡公子大约气得发抖,但今时不同往日,陆天骐近来是铁了心疏远他,面上的礼貌倒还过得去,然而每每想借商谈之机找人时,陆天骐宁可陪他那几个无趣的大哥打高尔夫也不愿陪他,他也就没了在徐灵心面前趾高气扬的立场。
眼看胡公子便要发作,他带来的小歌手却娉婷走了过来,缠着胡小公子撒娇邀舞,胡公子冷眼一扫,喜欢的陆天骐其他人不过是这样的货色,要么逐财色名利而来,要么如徐灵心般孱弱,当真是拍马也及不上自己。
这样一想,他心情又好了些,不妨看这几个可厌的货色互相折磨:“你来磨我做什么?这位是陆天骐陆总的宠儿,跳舞应当也是拿手的,你也该去学上几招。”
他话里的恶意如此尖锐,名利场里打滚的女子立刻会意,转了转眼睛便媚笑着来拉徐灵心的手,又推搡他的肩头,要他一定教妹妹几招,浑然是喝得太醉,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