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照顾好他,让他平安长大成人……可别让卫溟这后母欺负了他……”
交代遗言一般的口气简直让风气急败坏。
“闭嘴! 你回宫就能见到他了!”
凤离又是摇头。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你给我住嘴! 不准再胡言乱语!”
瞬间加剧的慌乱令风控制不住自己,恶狠狠地盯着凤离朝他低吼。
“风……”
那一刻凤离的目光徒然清晰起来,黏腻的,好像蕴含了数不清的深情在里面。
那声轻飘飘的唤声使风不自觉就冷静了许多,下意识与他对视着,迫切地想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须臾,凤离开口了,他说。
“我凤离……此生……只爱白凜风……”
凤离曾经对风说过许多次情话,大多数时候风都是不相信的,偶尔的几次相信过后,现实又给予他沉重的一个耳光,让他知道相信这件事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凤离只当面唤过两次白凛风这个大名,第一次是撞破他将凤鸣果送给卫溟,劝他无果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这一刻。
仿佛害怕他记不住这句话一般,唯独说出白凛风这三个字的时候,凤离使出的力道重得发狠。
于是风听见了。
这一次,他忽然想相信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低头对凤离说些什么的时候,凤离忽然拧起漂亮的眉宇,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凤离想用手捂住嘴,试着抬了抬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得连抬起手,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随着剧烈的咳嗽,一阵一阵血泡从凤离口中流水般冒出来,沿着白皙的下巴淌进胸口的衣襟,有几许溅到了风的脸上,鲜红的颜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去凤离咳出的血,刚刚擦掉,又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无穷无尽似的。
失血过多产生的疲惫感,使凤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才刚刚闭上,上方蓦地传来一个焦急而沙哑的唤声。
熟悉的声音,令他下意识微微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好一会儿,才看清男人英俊却明显带着慌乱的脸,还有,他好像急得眼睛都红了。
“凤离……凤离!! 别睡,我带你回宫,别睡……”
看吧,他还是有一点在意自己的……
凤离有些得意想着,可是他又矛盾地不希望男人为自己担惊受怕,于是,他努力扯出一个自认为轻松的笑意,艰难道。
“别担心……我不觉得疼……”
殊不知,他此时如鬼魅般苍白的脸色,令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下一息,凤离再也控制不住,缓缓合上眸子,陷入了黑暗,而那只始终覆在风手上的右手,也失力地滑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见状,周边的侍卫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了些,每个人都在用有些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的两个人。
“愣着做什么? 快将他抬上孤的马车! !”
风只盯着凤离的脸愣了一秒,既而猛然抬起头对傻站着的侍卫们命令道,狰狞的目光令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是!”
侍卫刚断下声,侍卫长忽得跪下发话道。
“太子殿下……离侧妃坐了您的马车,您一会儿便要出城迎接使臣了,该如何是好?”
风愣住了,他方才一心想着凤离的伤势,竟然将这件事忘了。
抿唇思考了少时,低头看了一眼凤离惨白的脸色,内心的不安缠得他脑中纷乱,他几乎就要开口下令,‘孤与他一起回宫’。
风强迫自己冷静。
即便他陪着凤离回去,太医也仍然是那几位太医,而国家重事,不可耽误。
有了思绪之后,风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另寻一辆马车,由侍卫长亲自带人送他回东宫,到达之后立刻请太医过来为他疗伤,不可有误!”
“是!”
这时,先前过来奉夜仅命令,催促风的那名侍卫又来了,任然是那句话,迎接使臣误了时辰不甚妥当。
风看着侍卫们将凤离小心翼翼地抬上一辆马车后,强压住七上八下的心,上了自己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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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大殿。
白逸一袭明黄色白泽图腾锦袍,坐于金椅之上,面对朝臣的时候,成熟俊气的面上是一贯的不苟言笑,深沉如墨的眸子却总在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坐在他右手边,同样身着一袭明黄的龙夕。
“你看我作甚? 为何不赏歌舞?”
龙夕察觉到白逸的目光后,不由得侧头问道。
“你是朕的皇后,朕看看还使不得了?”
“歌舞岂有你半分好看。”
白逸神情未变,只是眼中带了几许笑意,回答得一本正经。
两人的话语声被掩埋在舞艺表演中的奏乐下,除了龙夕耳边那缕可疑的红,绝对没有人发现,英明神武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竟然在国宴上对皇后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当然,除了白逸身边那位耳尖的大太监总管。
一舞结束,周边立刻响起臣子们和南疆使者鼓掌叫好的声音,紧接着,身姿婀娜的舞姬退了下去,很快,一容貌清秀,衣着素雅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白色衣袍翩翩,徐步到红毯的中心。
那女子的手艺极好,坐姿优雅,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一曲卷珠帘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如玉珠落盘,袅袅不绝,殿内除了她琵琶声竟无一人说话,听得入迷。
风静静盯着女子放在弦上的轻快手指,看似沉迷,实则思绪早已远离宫殿。
今日他命人将凤离送回宫后,便与臣子们出城,顺利接到了使臣,招待了一番后,这宴会就开始了,期间根本没有时间去东宫看凤离一眼。
凤离的双目紧闭,口中咳出鲜血的模样在风脑中时不时浮现,扰得他心神不宁,就连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都索然无味。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内力深厚,身体强健,取出那箭后再好好休养一阵,应当便没什么大碍了吧……
“皇上,小女子身为南疆公主,身在南疆时便听闻过白泽太子殿下许多事情,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更是一见倾心,故斗胆向皇上请求,可否让小女子留在白泽,嫁给太子殿下为妻。”
一曲结束,那女子忽然跪下了下去,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先前大家都以为这女子只是普通的乐师,不想她竟是南疆的公主,竟如此大胆奔放,国宴之上亲自为自己求亲。
再侧眸看看十几位南疆使臣,个个面带笑意,对这场面没有任何异议,仿佛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风心中一惊,没立刻朝白逸看去。
他知道南疆来了一位公主,但她面上蒙着纱布,没有人见过她的样貌,没想到她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白逸亦是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笑言道。
“南疆与白泽本就有意交好,若是能够和亲,乃是好上加好,皆大欢喜。不过朕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公主殿下不妨亲自问问太子,若是他同意,朕自然毫无疑议。公主觉得如何?”
这话说得极为圆润,白逸知晓风的x_ing子,知晓他自然不会同意,便委婉地将问题抛给了风,又显示出自己的深明大义。
同时,这也是一种试探,南疆若是有意与白泽结交,互惠互利,自然不会因为和亲不成而翻脸。
除非,他们本就另有目的……
一想到白日有人意图对白凛风下杀手,白逸的目光徒然深沉了一分。若是南疆狼子野心,想要吞下白泽,刺杀的对方应该是自己才对…… 难道风儿得罪了什么人?
“皇上英明,小女子觉得如此甚是妥当。”
话毕,南疆公主起身向风走了几步,施施然行了个礼,众目睽睽之下,清秀的脸上没有丝毫胆怯之意,垂眸微笑着道。
“太子殿下,小女子方才所言,你可接受?”
风忽然想起,凤离总是误会他与别人有什么,每次都气得双目通红,若是自己真的应下这门亲事,他醒来后不得将东宫砸了?
没来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起身对南疆公主抱拳道。
“抱歉,公主殿下。白凛风早已经心有所属,那人脾x_ing暴躁,喜欢吃醋,莫说是再娶一个妃子,若是知道白凛风与他人牵扯不清,便要不依不饶,着实令人烦恼。”
风向来不怎么会说话,但说出的都是真心话,看似是对那人的不满,南疆公主却生生听出了恩爱的意思。
“难道太子殿下这一生只娶一位妃子吗? 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主惊讶地瞪大眸子,失声道。
风还未开口,白逸笑道。
“公主有所不知,朕与皇后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许是继承了朕的情根,同样无比痴情。”
白泽臣子倒是见怪不怪,南疆使臣:一家子奇葩……
对于这个小c-h-a曲,风并不放在心上,宴会结束后便匆匆回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