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风努力睁开被冷汗浸s-hi的双眼,勉强能看到上方两个模糊的人影,口中一开一合不知在讲些什么,耳边嗡嗡作响,世界都是空的。
身体里排山倒海的疼痛令他没有力气去思考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到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阻止白逸。
“父皇……求求……你……不要……”
“不要……”
“唔…………”
“逸,快将风儿抱上马车,赶紧回宫! 他这是要生了!”
龙夕毕竟是经历过此事的人,慌乱之下,很快反应过来,及时做出了应对。
白逸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副将大喊了一声,带兵回军营后,立刻抱起地上的风上了马车,龙夕紧跟而上。
留下副将和士兵一脸懵逼。
马车内,龙夕紧张地握住风的手,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若是此时睡过去就麻烦了。
“风儿,你振作一点! 别睡!”
“父……皇……别……”
即使意识已经变得有些不清晰,口中却仍然在无意识地重复那件事。
“好,好,风儿,父皇答应你,不会攻打凤国,也不会去找那个人麻烦,你别担心了,好吗”
白逸坐在一旁同样慌得六神无主,睿智冷静的帝王已经数不清自己因为紧张而吞咽了几次口水。
这种场面,他在二十五年前便见过一次。
当时龙夕难产,足足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白凛风,他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也不忌讳丈夫不能进产房这种俗套传闻。
他害怕一个不留神,龙夕便离开他了,所以他必须得守着他。
然而此刻,这种心慌的感觉丝毫不亚于三十年前。
只是时过境迁,被担心的对象成了他的儿子白凛风。
得了白逸的承诺,风放心了一些,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后,竟开始喃喃地唤起凤离的名字。
“阿离……”
“呃……阿……”
龙夕发现他涣散的目光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右手颤抖着伸出去,似乎想触摸什么。
他知道,白凛风这是出现幻觉了。
或许并不是出现幻觉,而是最脆弱的时候,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允许自己软弱一下子,唤出那个令他朝思暮想之人的名字。
“风儿,你清醒一点! 这里没有什么阿离!”
那个人不爱他的风儿,还让他怀孕,受这孕子之苦,龙夕忽然有些后悔劝白逸放弃报仇。
龙夕又气又心疼,无可奈何下,只能轻轻拍了拍风削瘦的侧脸,将他唤回现实。
“风儿,马上到皇官了。别怕,母后会一直陪着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帮你杀了他吧
凤国,逍遥王府。
身形高大,容貌绝丽的青年身着一袭墨色长袍,瀑布般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在身侧,此刻安静地躺在简单朴素的小床上,看上去莫名的悲颓。
即使睡着了,清冷的眉宇也始终拧着,眼睑下淡淡的黑影,昭示着青年这些天的睡眠并不优质。
距床不远处的方形小木桌上,歪歪扭扭倒着十几个瓷质空酒瓶,连带着空气中都沾染上酒精的萎靡气味。
青年似乎梦见了什么极为惶恐的事情,渐渐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本就蹙起的眉宇拧得更紧了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不自觉地抓紧身侧的衣物,冷汗浸透了额边的几缕黑发,s-his-hi地贴在肌肤上,为他本就绝丽的容颜又平添了几分魅惑。
若是忽略他面上的喘喘不安,青年睡着的模样,可以说是惊为天人的好看了。
怕是矜持的闺中女子见了,也会忍不住上去,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偷吻一口。
下一息,青年猛然坐起身,急切唤出梦中人的名字。
“风!”
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苍皇地盯着床尾的方向,胸膛因为方才令人恐惧的梦境,急促而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青年才回忆起此刻自已身在何处,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机械地转头望向房内的景物。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他身下的这张床,还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木桌,此刻正被他带来的酒瓶霸占着。
桌边整齐摆放了几把同样款式的木凳,不远处的墙角,一个旧到已经掉漆的红木衣柜静静地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寂。
在这个奢华不比皇宫逊色多少的逍遥王府内,南苑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凤离却毫不嫌弃,不但每日都会过来,宫中与阁中无事的时候,在这里一待便是一整天。
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干,细细回想着与男人发生的美好过往,还有那些……并不美好的过往。
凤离心知失忆时的自己有多混蛋,每每想起他对男人的所作所为,心脏的地方便揪疼得厉害。
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
这里是男人在王府内居住最久的地方。
唯有在这里,才可以勉强寻觅到男人离开前残存下的,那点可怜的气息。
他不只一次在脑海中描绘,男人在这里生活的模样。
男人安静地坐在那张小木桌上吃饭的样子,男人打开衣柜寻衣物的样子,男人躺在这张床上睡觉的样子。
听月牙说,他的胃口极差,即便腹中揣着一个孩子,一顿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难怪会那般瘦……
他分明记得失智时的男人胃口极好,用过膳后,还吵着要他买零嘴吃。
若是他没有喝下那杯掺和了忘情散的合卺酒,男人是不是会被他养得圆乎乎的,此刻正躺在他怀里对他笑?
这种设想令凤离心脏又是一悸,修长的手指缓缓按上太阳x_u_e的位置,那里正隐隐作痛,有些难受地低吟出声。
“呃……”
昨夜似乎又喝多了。
凤离并不嗜酒,但从男人离开后的第一日开始,没有酒,晚上便无法入眠。
今日已经是风离开的第十日了。
他发动了阁中遍布于凤国的所有势力,可男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令凤离逐渐消沉的同时,又带着那点悲哀的幻想,行尸走r_ou_般生活下去,勉强撑着不至于崩溃。
凤离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没有找到尸体,所以男人一定还活着。
他只是生自己的气了,所以才会躲起来。
等他气消了,一定会回来找他……
曾经的凤离总是认为自己强悍如斯,只要他愿意,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可是此刻,无力的感觉充斥满他的身体,狠狠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弄丢了自己的爱人……
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凤离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如此煎熬。
更何况那个人此时生死未卜。
凤离不止一次在心中默默祈求,早些让他找到他。
哪怕只是让他知道男人还活着,也好。
爱会令人变得卑微,就连凤离也逃不过这个俗套的定律。
他想见他,可唯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他。
所以他不仅仅在孤寂的黑夜里喝酒,白日也疯狂地喝酒。
喝醉了,便可以入睡,睡着了,便能见到想念的人。
他方才又如愿以偿地见到男人了。
即便每次皆是美梦开头,噩梦结尾,最后生生惊醒,凤离仍然乐此不彼。
只要能见到他,哪怕是噩梦也好。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男人失智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失忆。
男人虽然变得有些幼稚,怯弱,但十分依赖他,清澈的琥珀色眼眸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
一串冰糖葫芦,足以令他笑得露出实实的小虎牙,成熟英俊的脸上活活添上几分天真,可爱得紧。
为了不伤害男人腹中的宝宝,他必须用十足的自制力约束自己,才不至于将他扒光吃抹干净。
痛苦而甜蜜。
画面一转,男人恢复了正常时期的模样,变得十分顺从,隐忍而坚强。
男人身边忽然出现一个恶魔般凶狠的人,残忍辱骂他,一把将他抱起扔到了床上,然后压在他身上毫不怜惜地做.爱。
他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阻止伤害男人的恶魔,却扑了空,他竟然触不到他们。
恶魔披散而下的黑发,令他无法看清他的脸,只看到男人拧眉乖顺地匍匐在那个人身下,即使痛得咬破了嘴唇,都一声不吭。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喉咙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接着,
恶魔抬了起头。
恶魔竟然生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笑得邪恶而嘲讽。
凤离顿时明白了,他就是那头恶魔。
他听到恶魔对他说。
凤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