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澜一下子就愣住了,脱口而出:“静翕?”
门一下子大敞开来,一个妙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门口,满脸惊喜交加:“师父,真的是你啊!”
话音未落,少女已不见了,原地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猫,一个起落就蹿进了顾枕澜怀里。
……顾枕澜被这祖宗砸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位了。
大猫亲昵地在顾枕澜身上打了个滚,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口吐人言:“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啊?师父,你还走吗?”
顾枕澜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摸了摸她头顶的毛:“不走了,走不了。”
顾静翕听出他声音有些虚弱,担忧地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道:“师父,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顾枕澜心想被你这么一砸我脸色能好才有鬼了,不过许久不见他的大猫,责备的话他万万舍不得出口,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闷的。”
说完顾枕澜就理直气壮地觉得事情确实如此。若不是沈霁那小混蛋把他拴在这里,还封住了他的修为,他哪里会连自己的猫都抱不住?
顾静翕根本没多想,顾枕澜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闷了么?这好办,我陪你出去转转不就行了?”
顾枕澜苦笑一声,往自己的右手腕上扫了一眼。
顾静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时就把眼睛瞪圆了:“我的天,师兄竟用这东西绑着你!我就觉得他这两天不太对劲,原来是疯病又犯了。”
顾枕澜皱了皱眉:“又?”
顾静翕蹭了蹭爪子,道:“可不是,就是你刚坠崖的那几天,谁也不认,什么也听不进去,天天就寻思着怎么下去找你。可后山禁地哪是他下得去的?连师叔一直绑了他三个月,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才算回过魂来。”
说着,顾静翕努努嘴:“就是这条绳子。”
顾枕澜再看着手上的软绳,神色间就多了几分复杂。
顾静翕已经拿爪子去扒拉那绳子,顾枕澜迟疑了一下,还是出言阻止了:“算了,就先……这么栓着吧。”
顾静翕一顿,松了口气似的:“那好吧,反正我也不一定解得开。”
顾枕澜:“……”
说完这话,顾静翕终于肯从顾枕澜身上下去了。顾枕澜顿时觉得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别提多舒爽了。顾静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师父,我得走了,回头你把猫毛收拾收拾,可千万别让师兄看出来我来过了啊。”
顾枕澜:“……为什么?”
顾静翕撇了撇嘴:“一百年了,你这小院他守得跟宝贝似的,谁也不准进来,早先我还为这事被他罚了一个月的禁闭呢。”说罢,她又愤愤不平地找补道:“这一回要不是因为你回来了,谁稀罕来这里?不说了,等师兄下次出门,我再来看你。”
顾枕澜一时默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见顾静翕警惕地看了看外头,匆匆化作人形,蹑手蹑脚地跑了。
顾枕澜记挂着让她少被那神经病迁怒,当真尽心尽力地拾掇起猫毛来。可还没怎么着,便觉得有些胸闷头晕,不知不觉地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枕澜才从一片昏沉中醒了过来。他眼皮刚刚一动,手就被人大力握住了。顾枕澜还是觉得头晕,不过心口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他努力睁了睁眼,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少年阿霁。
不过少年阿霁只出现了片刻,待他的视线清晰起来,发觉握着他手的,还是那个让人又怜又恨的混账沈霁。
阿霁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师父,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顾枕澜皱了皱眉:“我怎么了?”
他一说起这个,阿霁便气愤地回头瞪了一眼,顾枕澜这才看见,顾静翕就站在阿霁身后,正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阿霁磨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她压得有点内伤。”
一提起这个,他就忍不住咆哮起来:“顾静翕,你这见了师父就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沉吗!”
顾枕澜:“……”他抬头望着床帐,一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了。被自己养的猫压到内伤昏迷,这话传出去他可不要做人了。
见那始作俑者还有脸理直气壮地呵斥别人,顾枕澜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怪她做什么?她又不知道你封了我的真元。”
一句话说得阿霁哑口无言。
阿霁沉默了半晌:“是,确是我的错。”
顾枕澜心中一动,赶紧趁热打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阿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脸上现了些犹豫的端倪,手上却没有动作。
顾枕澜叹了口气:“今日还好,来的是静翕。若是哪天你不在家,让我独自遇上个把仇人,那我可真要叫天天不灵,死得冤枉了。”
阿霁可听不得这个“死”字,他低吼了一声:“别说了,栖风阁铜墙铁壁,谁也休想踏进一步来!”
顾枕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万一呢?”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失而复得的阿霁,是万万不敢想这个“万一”的。
他挣扎了一会儿,握住顾枕澜的右手腕:“可是你得答应我,再不走了。”
顾枕澜心中大喜,努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嗤了一声:“这是我的天机山,要走也是你走。”
阿霁得了顾枕澜的保证,虽然还有些不安,可两下权衡,还是解开了他腕上的绳子。
第94章 jjwxc 独家发表
顾枕澜与阿霁最终各退一步, 言归于好。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收敛着脾气,待阿霁也和颜悦色的。
他发觉阿霁这百年来修炼出了一副弹簧精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他虽然霸道,可你若是稍作推让,通常一切好说。
顾枕澜拿捏准了阿霁的脾气,接连几天都相安无事。而阿霁也慢慢不再像根紧绷的弓弦, 不准顾枕澜踏出栖风阁半步了。
阿霁开始陪着顾枕澜出去“放风”。
如今的天机山跟百年前已大不相同,顾枕澜几回匆匆路过,因着心里装着别的事, 都没有仔细看,恰好给了阿霁一个发挥的机会。
除了大片精致的宅院,最让顾枕澜眼前一亮的,要属临近烟雨楼的一片花园。
说是花园, 可其实却不全是用来观赏的。那园子里种了不少珍贵的Cao药,顾枕澜进去转了一圈, 眼睛就发直了。
阿霁站在他身后,暗地里十分雀跃。
阿霁早知道一向喜欢捣鼓这些丹药的顾枕澜看见这片药田肯定会爱不释手。他将这么多花花CaoCao搜罗到一处,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更别说其中还有许多珍品。
阿霁由着他转得够了, 才又拉住他的手,道:“师父跟我来,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呢。”
顾枕澜的注意力完全在药田上,阿霁将他往哪带, 他就跟着往哪走,显得十分乖巧。阿霁满意极了,真是不枉他花了这么多心思伺候这些花花CaoCao,看来强留不是办法,“投其所好”才是对症下药啊。
阿霁开始认真琢磨起他师父还有什么喜好,最好是得花些力气才能满足的那一种……像凡人话本里写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想必是实实在在讨人欢心的。
阿霁正出神,都没发现他们已在一间小房子前站定了。
那房子上的甚至不是普通的锁,而是直接画了罕见的九连环阵,想必里面有十分贵重的东西。阿霁将顾枕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对他之后的反应充满了期待。
阿霁亲手解了阵、推开门,故作淡然地说道:“你看。”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顾枕澜往里踏了一步,定睛一瞧,惊喜非常地发现这里头种的居然是老大一片北极篁。这东西生在极北大寒之地,却是炼许多珍贵丹药都要用到的一味不可少的原料,在黑市上一点点都能卖出天价来。
“你竟将它挪到这儿来,而且还养活了!”顾枕澜十分惊喜。
阿霁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儿想必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却硬摆出一副不动声色的语气,道:“可不是,把它们挪到山上来,可花了我不少心思。不过好在如今都养活了。嗯,今后你再用它,就不必辛苦往那极北之地跑了,更不用对付那惹人厌的大铁衣蟒了。”
顾枕澜微微一笑:“有心了。”
阿霁握着他的手,已带上了些撒娇的口吻:“我将这片药田建成时,心里便想着,若是有一天你能用上这里的东西,那有多好……”
顾枕澜心中一热,回握住了他的手。
阿霁喜悦异常,更加把劲邀功起来:“这北极篁虽然种活了,可还是难养得很,都是我亲自打理的,等闲人不准踏入一步,就连静翕,我都很少带她来呢。”
阿霁说着说着,发现顾枕澜竟没有专心听他邀功,那眼神儿却一直往他身后瞟。他不悦地回头一看,却看见戴婷一身便服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古怪地望着这边。
阿霁十分尴尬,他刚刚说完这间养北极篁的屋子如何要紧,连顾静翕都不准踏足,便让顾枕澜在这看见了戴姑娘,倒显得戴姑娘比顾静翕还重要似的。可事实还真不是这样;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擅长伺候这些娇贵的花花CaoCao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