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讨厌我?”微微睁大了眼睛,执骨不可思议:“我当时……对你那么凶,那么欺负你……”
韩栈衣似在思考:“讨厌?不。若说生气,还是有的吧。”
不像炸毛的小公j-i,也不像傲娇的小狼狗。执骨此刻坐在那里,抱着自己弯着腰,缩成一团。那模样,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的不可思议。
他望着韩栈衣,忽然就内疚了起来。
他向来心比天高,心高自傲。
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只是望着韩栈衣对他关切的双眸,和他承认的生了气,执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觉得好像做错事了呢。
别扭的扭过脸,眼神躲闪。
半晌后,又转过头来,问了句:“还痛吗。”
“嗯?”
“我,我以前打过你的。下手挺重,你……还痛吗。”
那时,执骨气上心头,从不顾虑他人感受。因此,那时候抽在韩栈衣身上的鞭子,可是实打实的。
韩栈衣摇了摇头,“不痛。”
执骨却皱起了眉:“骗人。”
轻轻一笑,韩栈衣道:“那就……痛吧。”
似乎只有这样说,执骨心里才好受些。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觉得偿还了些许。等到执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抚在了韩栈衣的脸上。指间划过他的嘴角,停留在已经看不见的鞭痕上。
韩栈衣眸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后涌上无尽黑暗。
如深潭,遥不见底,深不可测。
那其中隐含内敛的情绪让人无法捉摸。
他只是捉住了执骨的手,叫执骨一个激灵。
等到再想抽回手,却已被韩栈衣死死抓住。
“放手!”他有些急了,怒道。
韩栈衣笑了笑:“笨蛋,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挺甜的~哈哈哈,不知道你们的感觉
第27章 木桃
能感觉到面上传来略微凉的温度, 尽管身边燃着篝火,韩栈衣手指间的温度还是那么清晰。
身边有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在欢快的舞蹈。
还有人跳到了他二人身边,对他们伸出手,做出邀请。
韩栈衣有礼的摇了摇头, 准备拒绝。执骨却突然站了起来, 瞬时拉着韩栈衣的手那么一用力, 将他拉了起来。
“走。”牵着韩栈衣,执骨踏入人潮中,他不知道身后人一眨不眨的瞧了他半天,更不知那人望着他时, 再不藏起的情感。
有些话,不说为好。有些事, 不知也罢。
篝火在风中沸腾,这个寨子的男女老少都在夜晚出来歌舞。说来也怪,关在地牢中时,执骨只觉得是一处血腥肮脏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人们欢声笑语,听她们放声高歌。
执骨心里滋生出一丝丝难以捉摸的滋味。
多少人知道,深山野林之中,还有这么一处无忧无虑的地方。
纵使他们不是什么好勾当, 但老人小孩不知道,面上洋溢笑容的女子不知道。
那他……也就保密好了。
想到这里,脚步也不免轻快了些许。然而此刻, 他才发觉自己仍旧拉着韩栈衣。
韩栈衣不言不语,导致他都忽略掉这个事。
执骨松开双手,转回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手腕。
虽然他板着脸,虽然他不笑的样子让人畏惧。
可是耐不住他还是个少年,还是个好皮囊的少年啊。
不多会儿,执骨就与那些人打成了一片。音乐在响,人们在起哄,他在笑。
被人拉着转着圈,开心的像个孩子。
韩栈衣一直都跟随他一起,不远不近的跟着。而执骨疯起来后,就没那么多介意了。他对韩栈衣招手,要他加入进来,他满是笑容的模样,纯粹又明亮。
后来玩儿的累了,他们又坐在一起聊天。
忽然间,肩头一暖。原本出了些薄汗,又有些凉,这么件衣服披上,瞬间暖和了起来。执骨看去,见是位水灵的姑娘,正害羞的别过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夜里天凉,公子多穿些,免得着了风寒。”
执骨朝她笑了笑:“多谢。”
姑娘见他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难相处,便在一行人之中,挨着他坐了下来,隔开他与韩栈衣。
她脸颊绯红,羞意浓浓。低下头偷瞟几眼执骨,见他正与别人谈天。
“公子有没有饿,我家有香浓的n_ai,倒一杯给你尝尝?”姑娘总是三句两句的c-h-a上几下,执骨尽数拒绝。
“公子这几日没有地方住,要不……就,就住我家吧。家里就我和阿娘,爹爹近日出去了,有地方睡的。”执骨本来还想拒绝,他在何处睡不劳她费心,这些年摸爬滚打过来,行军打仗时就是席Cao为铺都是可以的。
又想拒绝,却听韩栈衣清清淡淡一句:“如此,便劳烦姑娘了。”
执骨皱着眉头:“韩栈衣。”
“只是,我与他一道来的,可否劳烦姑娘,许栈衣一个住处?”
姑娘一见韩栈衣的眼睛,慌忙敛下。
再瞧执骨,他再没有出声。
这般容貌出色的人,自打进入这儿,姑娘就瞧见了,韩栈衣倾城色的面容看的她乱了心神,就在望着他想入非非时,忽而一道危险的视线对上自己。
韩栈衣丝毫不避讳的望着她。
即使嘴角依然有笑,风度依然翩翩,那笑容藏着的意味,却是骇人无比,惊的她无处遁形。
导致现在韩栈衣申请也去她家,让她惊之又惊。
执骨却是不明白韩栈衣在做什么,去一个姑娘家歇息,不好吧?
奈何韩栈衣异常坚持,执骨也懒得去cao那份心。他与几位在一起聊天,知道他们经常这样饮酒歌唱,欢快起舞。并不是逢年过节才如此,平日里若是谁家宰了头猪,杀了只羊,高兴起来了,就会全寨子的人在一起分享。
听闻之后,不免感叹,这里哪里像个土匪寨子了?
执骨又听他们说,多年前,这个寨子里的人还是穷凶极恶,四处烧杀抢掠。寨子里乌烟瘴气,y-in沉沉的。后来不知哪一天,来了两位不怕事的毛头小子,一通搅和,将寨子里搅和的乱七八糟。那些杀人如麻的人都被抽了筋扒了皮,挂在寨子门口七七四十九天。那尸体,从腐臭到成了干儿,苍蝇臭虫嗡嗡的飞。
那两人还放话:若再敢作恶,定端了全村。
自此以后,寨子的人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就算是打家劫舍,偷摸抢劫,也都是看准了人才下手。例如,正被作为目标的林员外。
执骨听了想笑,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的左右摇摆。
“这么大的寨子,居然被俩毛头小子治住了?”
那些人也跟他一起笑,似也觉得不可思议:“俺们没见过他们,都是传言,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不过听说那俩人是个惹不得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小命最重要。”
“俺们出去放陷阱都是去捉r_ou_的,谁知道这次捉了你们俩人回来。”
“你们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将我炖了,也许味道不错。”执骨开着玩笑,“毕竟,我也是你们捉住的猎物。”
那些人连忙摇手,笑的道:“俺们不吃人,不吃人。”
见他聊的开心,韩栈衣也暖了神色。
静静望着执骨,也不说话。
似说上劲儿了,执骨不免感叹几分:“和你们一起这般热闹,我也是许久不曾感受过了。以前和兄弟们一起,在Cao原上,在雪地中。一壶酒,一口r_ou_,一把火,就能畅聊整晚。”
“我们想要万民安康,想要战火远离,想守护我们自己的国家,想保护每一条生命。可是战争即是杀戮,无休止的杀戮。我们何曾不知敌方的人也有家人,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去。可是人终究是自私的,为了我们的家,我不得不一往无前。”
“有人说,我是恶鬼邪神,我不怕死。”他自嘲的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不怕死。我怕的不得了,我怕我死后没有人去照顾爷爷,我怕死后,再也见不到大好河山,我也怕我死后,会沉入黑暗。”
“即使手上鲜血淋漓,却不能有一道伤痕。”
“只有我活下去,才能保护我珍惜的一切。”
就同以前一样,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
可以畅所欲言,可以为所欲为。哪怕风雨飘摇,暴雪压山,他们仍旧笑谈世事。
战争,他其实已厌倦了。
许是喝多了酒,醉了吧。执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他一贯高束整洁的马尾微微斜了几分,头发从肩上侧滑而下,垂在腰间。
有人笑着问他:“可是你们为官之人,命都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你又常征战沙场,打个仗说不准就嗝屁了。”
执骨大声笑了出来,他边摇头边说:“错了,错了。战场不会要我的命,人心才会。”
就好似一切通透,平日不说,却心如明镜般透彻。
他什么都懂的,怎么会不懂呢。
所以,又如何不累呢。
韩栈衣站了起来,手穿过执骨的腰,要带他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