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谢健没有想到的,他有些躲闪的避开人群,心里琢磨着怎么解释。工业园区外面也有些民房出租,但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暴露的。该怎么办呢?
晚上时分,谢健在饭桌上把这个疑虑讲了出来。钟汉文眉毛一挑,说:“就直说你跟我住在一起啊。”
谢健听了,没做声。
钟汉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搬到市里去住吧,也还方便,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而且条件肯定比这里好。”
谢健想了想,闷着头说了声:好。
钟汉文柔声说:“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好吗?”
谢健点点头,继续吃饭。
晚饭后谢健收拾了碗筷,自己回房里去看书,这两天钟汉文吃了饭都呆在客厅里看电视,就算是偶尔叫他,也都要敲门,得到允许了也只站在门口说话。
谢健很感激钟汉文的分寸,渐渐和他话也稍微多了点。谢健明白这事并不那么简单,但是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至少让他感觉更好受一些。
开始两个人偶尔在外面吃,钟汉文有时不累也会做饭,后来谢健也慢慢学着自己做一点。
过了段时间突然接到养母的电话,傻子哥哥已确认是小细胞肺癌,能活多久,医生还要进一步确诊。
谢健听到了消息,一阵茫然,一起生活了10年亲人,突然说走就要走,任何人都会难以割舍。
钟汉文安慰了几句,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傻子哥哥活着一天,医药费就不会断。谢健默然不做声,此刻可以依靠的感觉的真好。
两个人的相处还算融洽,钟汉文个性其实很好相处,他很尊重谢健的决定,凡事都会先问问谢健的感受。
谢健并非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直恪守自己的本份。
自从他们住在一起后,钟汉文基本都准点回家,就算是有时需要加班,也会尽量把工作拿回家来做,他常对谢健说他小时就是父母在外奔波,他和哥哥总是两个小孩在家,知道孤独的滋味,所以他尽量不让谢健一个人留在家里。
自从谢健接手开始做饭以后,钟汉文总是抢着做些重活累活,他总说谢健还小,力气也小,放着他来就好。
谢健觉得虽然钟汉文和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系,但是从钟汉文身上他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是让他安心。
钟汉文每两个月要飞回香港一周,每次回来,总会给谢健带点礼物和衣服类的东西。谢健曾经多次提出不要,钟汉文恍若不闻,久而久之,谢健再也不提了。
这天钟汉文回家,神秘的说:“我买了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庆祝好吗?”
谢健一楞,反应过来,说:“你怎么不早说,我没买多少菜。”
钟汉文笑着回答:“早说就没意思了,再说了,过生日只是一个形式,高兴就行了,没必要太隆重啦。”
等饭菜都摆上了桌子,钟汉文拿出蛋糕插上了蜡烛再关了灯,对谢健说:“我们一起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好吗?”
说完自己先合上手掌,低下头开始许愿。
谢健没过生日,也没吃过蛋糕,这时也有些激动起来,低了头学着钟汉文的模样,默默的许了一个愿。
钟汉文许好愿睁开眼,看到谢健还虔诚的闭着眼睛,不由微微一笑,静静的等着。
此刻的谢健说不出的可爱,让他心动不已。
谢健好半天才争开眼,看到钟汉文微笑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许好了,可以吹蜡烛了吗?”
钟汉文点头说:“吸一大口气,要一次把蜡烛吹灭,愿望才会实现哦。”
两个人都憋足了劲吸气,然后一起吹出来,那一圈小小的蜡烛一下就全部熄灭了。
黑暗之中,钟汉文默然了一会说:“我许的愿望是能和小健一直在一起。”
谢健一楞,心情复杂起来。相处的这几个月,他并不是没有感受到钟汉文对他的好,但是那和接受他,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先不说男人和男人间的性别问题,单是他们俩之间,就差得太多。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打工仔;一个是人生阅历丰富的年长者,一个是刚踏入社会的稚嫩少年。
钟汉文半晌没有得到谢健的答复,问道:“小健,你到现在都不能接受我吗?”
从心底来说,谢健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他还没老练到能采用声东击西法来转移话题,想了片刻,只得老实的回答:“我是男人。”
钟汉文轻轻起来,走到谢健旁边,单膝跪下,扳过谢健的肩膀问:“那又怎么了?为什么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有错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难道这也有错吗?”
谢健憋了半天,骂了一句:“滚开!谁喜欢你了!”
钟汉文在黑暗里偷笑着说:“你不承认没关系,但这就是事实。”
谢健推开他的手,说:“开灯吧,我饿了。”
钟汉文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迅速在他唇上偷了个吻,转身去开灯。
柔和的灯光映得谢健脸上发红,钟汉文装着没看到,说:“我来切蛋糕,你要中间的花么?这个蛋糕是我下午订做的,很新鲜。”
谢健接过蛋糕,吃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他沉默的一口一口吃着,心里却想着他刚才许的愿,他希望张禹清一切都好,过得顺心如意!
张禹清一直没有消息,谢健自我安慰的想:一定很不错。
现在他也长大了,知道世事艰难,再不会去幻想某一天醒来看到张禹清含笑的立在他床头。
只要过的好就行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更奢侈的愿望呢?
谢健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久了便抗不过钟汉文的绕指柔,他渐渐会对钟汉文有一丝期待,有一丝雀跃,更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钟汉文对他也极好,体贴入微,细致周到,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堕入他的情网。
谢健就在这犹豫中慢慢失去了防备的心。
但是对于要接受这样一个人,谢健觉得他暂时做不到,他经历过了太多的离别,已经有了深深的阴影,他并不害怕得到,他是害怕得到后的失去。
张禹清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张禹清这些年的杳无音信更是对他关于童年回忆的彻底葬送。
他需要这样一个人,如果没了张禹清,是不是就可以是钟汉文?
他并不清楚。
谢健也曾幻想过,也许这是他的命中注定,他最在意的并非是和一个男人,而是和这个男人能不能到头?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脆弱到再也经不起一点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