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 作者:月朗城高【完结】(4)

2019-06-11  作者|标签:月朗城高

第二章 与子同袍

演习都是残酷的,尤其这次,尤其这次对这个赫赫有名的‘钢七连’。敏感的高成早就嗅出了残酷的气味,而且除了残酷,这次演习让他憎恨一个人,虽然这个憎恨有点没道理,但是老七有时候就是不很讲道理,更另老七措手不及的一件事便是聚餐时一个叫成才的士兵的离开,这是七连历史上第一个主动离开的兵,高成从这次演习中开始喜欢和注意他,可是,他却要离开,高成无法理解,无法给自己一个为什么?难道是自己是失误使这个战士失望?是一次演习的失利另他决绝?老七无法理解,可是更心痛的便是要失去史今,史今相伴九年,兢兢业业,带着对部队的虔诚和对七连的热爱,在一个班长的位置上帮助他带好每一个兵,高成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感情线可能退化了,他不会和风细雨的告诉别人他的爱或者留恋,发脾气才行,这个他自己都很愤怒,所以当他单独和史今在一起的时候,他发挥了二世祖的脾气,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的,他几乎想断除和他老爹的一切瓜葛,当然不是不想做他的儿子,他爱他的父亲,但是,他不想用他父亲的任何力量,可此刻,他居然大包大揽的要解决史今的户口,工作什么什么的问题,而且要史今尽可能多的提条件,可是,史今只想看看北京,高成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哭,他是七连的老大,是七连的兄长,他要忍的住,他要象指导员说的‘注意影响’于是,他带史今去北京,去看看天安门,王府井什么什么的,史今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可是,看到灯火辉煌的天安门时两个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高成不知道史今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己无数次的看到过天安门,但是惟有今天这夜色中的天安门无比的庄严,无比的崇高,无比的悲壮,无比的让人热血沸腾,他看到了史今颤动的肩膀,高成觉得自己敏感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史今,此刻,高成痛恨自己毕业的是中国的‘西点军校’而不是北大中文系,强做了片刻的镇定,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n_ai糖,高成从开始告戒自己不哭的时候就开始吃这种糖,因为甜的东西能让人分泌叫做快乐的细胞,可此刻,高成觉得自己又滑稽又可笑,但是仍塞了一块到史今的嘴里,自己也塞到嘴里一块,史今想笑,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加悲痛,更加无法压抑的哭泣,这是一个男人的眼泪,是一个男人的真x_ing情,是一个男人的侠骨柔肠,这个训练场上的尖兵,这个事事争先的士官,此刻哭的象个委屈的孩子,他窝在高成的肩膀上,尽量缩起身子,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哭泣,可是哭泣此刻却是无比英勇的一个见证,高成能给史今的真是太少了,只有一个可怜的拥抱,一个不温暖的拥抱。而天安门则一眨眼就过去了,可是,天安门所代表的文化和信仰,所代表的一个民族,无论是史今和高成却都不曾愧对过,他们曾经固执的守护着,而今后也毕竟一直守护下去,因为,当过兵,这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浸到血液里,变成了一根最硬的骨头。

史今走了,直到伍六一带头喊出的那声好,直到许三多以一种不恰当的方式挽留,直到他从车站回来,高成都没掉一滴眼泪,只是有时候他无法面对许三多,无法面对这双单纯的眼睛,但是,高成无法选择以一种温柔的方式对待他的士兵,史今走了,许三多必须断n_ai,断掉史今,象他自己一样,以更坚定的心,去走今后的路,今后还有长长的路。而那个倔强的伍六一,也一直没掉一滴眼泪,他倔强的守护着什么,高成也说不太明白,同袍,这是一个古时候的说法,但是,高成佩服古人,这是对一起戎马的人最温暖,最贴心的一种说法‘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但是,在伍六一的眼睛里还有别的东西,高成不太明白,那是一种比自己更加深刻的伤心!

可是,悲情并不会因为高成已经脆弱的神经就不再来,更难过的时刻到来了,高成一直决绝让自己想,可是,当他和指导员一同站在放着七连整编命令的红头文件的桌子前时,高成的心象一片寒风中的叶子,瑟瑟发抖,抖的他要调动起全身的肌r_ou_才挺的住,要关闭所有的想和念才撑的起。在那充满眼泪的欢送会上,这些七连的铮铮铁汉都哭成了泪人,包括他们最和善,最敬爱的老大哥指导员都泪眼朦胧,完全放弃了控制和影响,而高成仍旧是笑的,是的,他就象指导员说的,你能不能不装?不能!高成不能不装!七连就算整编了,但是,他仍抗着七连的旗,矢志不渝的抗着。

胜利的袁朗此刻正舒服的坐在他的专用椅子上,双脚搭在前面的桌子上,抽着烟,而铁路就在他旁边,微笑的瞧着他,瞧着他得意洋洋的下属,那些变换的画面打在他的脸上,有种变换莫测的美感。铁路斜睨着他,笑道:“你是最嚣张,最不知羞耻的俘虏”袁朗恭敬的点了一下头,仍旧那么摊在那里,铁路继续笑道:“好吧,战俘,现在我告诉你,你干的不错,很不错,你瓦解了一个队伍存在的壁垒,彻底而且直接”袁朗接着晃着身子,绅士般的倾了下头,铁路不介意袁朗的不着‘四六’。但是,铁路总有他自己的方式,这个更早的老A,他知道那里会痛,哪里是关键。

于是,他有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的行动,证明了数字化要替代机械化,所以,上面已经下来命令,那个失败的‘钢七连’马上面临整编,要消失了,我们证明了他们的意义,所以你很成功!”

袁朗依旧摊在那里,但是,铁路已经看出了他肌r_ou_的变化,他在意了,他在意什么?袁朗妖魅的冲铁路笑了一下:“原来我这么成功!”铁路没回答,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袁朗相信铁路说的话,但是,现在脑子里却全是那个要拿一挺‘八一’杠把他给‘突突’了的人。他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了解了这个人,这个‘将门虎子’这个骄傲的视七连为生命的家伙,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要怎么来抗?他能否抗的住?他?袁朗奇怪的发现他很关心他,这么想着,一直想,以至于训练的时候都在想,导致‘南瓜们’觉得世界末日可能快到了,因为从前被削,这个死老A总是妖孽的笑,而现在他在若有所思,若有所思啊,同志们,多可怕!可是,这个可怕的人,并没有比往常有什么不同,只是笑的很勉强而已。铁路不想看到袁朗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更不想他的‘南瓜’们因为惊吓和妄想症而接受心理干预,所以,铁路,拿着一张纸,告诉袁朗,让他去那边去协调一下工作。袁朗懒洋洋的表示可以。可是他那彪捍的车速却一点也不懒惰。

袁朗不用任何人领路, 他可以找到任何地方,因为他是一个该死的老A。他很快就办完了事情,其实没什么事情,他看到高成的时候,他正在送一批兵包括他的指导员,庄严的军礼和眼泪并存,让袁朗第一次感受到了悲壮,可是,那个暴君一滴眼泪都没掉,虽然他看到他忍的肩膀都抖了,但是仍坚持着不掉一滴眼泪,袁朗皱起眉头。但是,他只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送走了一批战士,车已经开的早已看不见,可是,他一动都没动,象一个孤单的孩子又象一面招展的旗帜,袁朗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一点也不介意来往人的目光,他看不到那家伙的脸,但是完全可以揣测他的表情,甚至在某一刻觉得完全进入了他的内心,他完全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疼和苦,他一直站着,一直站着,在哪里站了一夜,袁朗也在不远处站了一夜,这一夜对于高成和袁朗都是一个历程都是一个洗礼,都是一个蜕变,都是一个某种意义上的生与死。

七连整编在即,众所周知,可是,没有一个人放弃,袁朗听到了他们的誓言,属于七连的誓言:不抛弃,不放弃。那一刻袁朗觉得心也变成了一句誓言,连他自己都震惊,他无法陪伴着高成,他们不熟,甚至不认识,他不可能象他的那些平级连长一样亲热的管他叫老七,可以让他来出出气。甚至不能象个朋友一样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哎,老七,把心态放平点,我们陪你聊聊天!”在某一时刻,他对自己的判断表示了怀疑,这个老七并不是他从前认为的那个人,他比那个人要好,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他真实倔强的让自己看见,他裸露又密封的摆到自己的不远处,吸引自己向他走过去,虽然这条路还很远。

在最后的时刻,被他瓦解的‘钢七连’为第五千个士兵举行了入连仪式,这个仪式没因为他们的即将解散而变的失去力量,反而,带着它五十七年的荣耀与热血,在雨后的蓝天下显得异常的感天动地。此刻的袁朗忽然想到了一句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原来同袍就是生命的赋予。

那个老七,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士兵,看着飘扬的七连的旗帜,他那么挺拔和坚毅,琥珀色的眸子是袁朗熟悉的,却又不熟悉,那里面有一个深渊,袁朗却想跳下去,他的肤色也是琥珀色的,在阳光下有着琥珀色的锋芒。

当那名叫做马小帅的年轻士兵吼出:“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战友,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保护我的战友时!”袁朗觉得眼眶很热,人的一生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并不多,这需要无与伦比的意志和勇气。此时此刻,阳光下的高成象一把刀叉到了袁朗的心里,叉着痛彻心扉,拔出去,会失去生命。

七连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刻,所有的人都走了,当老七把所有人都送走,袁朗看出来,他虚脱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掉一滴眼泪,当他走在回连队的路上时,脱掉了衣服,连袁朗都觉得他需要呼吸,需要减轻些什么,他拽掉武装带,随意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叼着根烟,那一刻,他有点和自己一样的不着‘四六’。袁朗觉得自己挺有趣,如此仅距离的追踪一个人,而不被发觉,这在他的追踪史上,尚属首创。

这家伙走到cao场看到了许三多,于是,这家伙彻底失去理智,象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此刻,老七象个完全不可理谕的孩子,无理取闹,撒泼耍赖,挤兑这这个单纯的列兵。他想从这个列兵身上看到他钢铁七连的影子,象从这个列兵的嘴里听到七连他所熟悉的一切。袁朗觉得,许三多和老七是两个最纯粹的人,他们想的和要的其实相同,只是语言不通,无法达成一个相互满意的共识,最后,在他那声惊天动地的“我靠”以后,这只猴子彻底崩溃,踢翻了垃圾桶而后扬长而去。袁朗同情这可怜的小列兵,嘴里骂道:“高成这个大蠢材!”本来袁朗想上去安慰一下这个列兵,却不料一个干事跑过来,轻声的说了些什么,袁朗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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