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倾云拿了酒水单就去买,心绪乱得都忘了问一桌人还吃不吃。
“代伯伯谢谢你哥哥,下顿我请,一定要来。”胡杰耀喝得高兴,拉了郭清河嘱咐。
“侬又吃醉忒了!这是清河还是小蓝侬分分清啊!”张绪芳一记招呼过去,老头子拉了自己女儿当人家妹妹!
“伯父伯母,我今天没开车,我帮你们叫辆计程车吧。”郭倾云买单回来。
“等等清河,她去厕所了!”胡蓝拎了郭清河的大书包,她爸和郭倾云走得快,都出酒店了。
“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热闹的酒店大堂。
所有人都惊得呆住的时候,郭倾云第一个反应过来,“清河!”
“厕所里!厕所里面!厕所里面──救命──”一个跑堂的小姑娘扔了盘子冲出来。
“清河!清河──”郭倾云跟那姑娘撞了一起,等推开她,只见里面厕所门半开,龙绯红倒在厕位盖子上,右手垂着,腕子上一道切口,鲜血“滴滴哒哒”,飞快蜿蜒汇到郭清河脚下。
Chapter 78
龙绯红割脉自杀,就拿了厨师间里把多用刀,一刀划下去,照右手腕动脉上。送医院急救的路上,救护车上的医生就摇头,羊老板吓得大叫,“救救大小姐!”“太狠了……”医生还是摇头。
是“太狠了”,不是“太迟了”。
救护车开到最近的仁济医院,龙绯红被推进抢救室,一个锺头後抢救室灯灭,抢救医生先出来。
“医生──”羊老板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们是家属?”抢救医生打量羊老板打量郭倾云,一老一少,父亲和老公?
“我是。”郭倾云由蹲到站,走过去。
“已经脱离危险,不过考虑到病人是孕妇,先转CCU,明天情况稳定了再转神经科或是外科,你们可以听听专科医师的建议。”
医生说完等了下,发现面前的年轻男人并不象平日里碰到的发疯发狂的病人家属,而那个老的,听得直眨眼,两人静的静,茫然的茫然。
“你们有别的问题吗?”他只好自己问。
“她手怎麽样?”郭倾云问。
“她手需要神经科和外科专家会诊,才能确定治疗方案,现在我只能说情况可能不是很好,那刀割得太狠,有可能影响到今後……具体情况你们明天再找专家咨询。”抢救医生拍拍郭倾云肩,先走一步。
手术车随後推出来,龙绯红脸雪白,整个右手直到小臂上,被一层层一卷卷的纱布包得足有四倍粗细。
手术车被推进CCU,车和病床等高,一名护士抓住车上的床单一头,羊老板抓住另一头,郭倾云双手托住龙绯红身体,三个人一起用力,把她抬到床上。
突然,一直闭着眼的龙绯红睁眼,“大小姐──”羊老板大叫。
“病人麻醉还没醒!你别叫!”护士正把两大包输血袋挂支架上,立即制止羊老板。
龙绯红睁眼看了看站在床尾的郭倾云,随即又闭上眼,不多久,她睡过去了。
“大少,您看要不要跟香港那边打个电话,不然总裁……二少多急啊?”羊老板真是看人看到心里去,刻意这麽说了,郭倾云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他下意识想摸烟,兜里没烟,自从知道龙绯红怀孕後,他把难得应酬抽上一两支的烟都戒了。
“大少。”羊老板赶紧递来包低焦的。
“不用……麻烦你派个车,接两个菲佣过来。”郭倾云摇手不用,改摸出手机,手机恰在这时响起。
“小郭,能说话吗?”胡杰耀打来,压低了声音问。
“伯父,能说话,清河睡了吗?”郭倾云把妹妹托给了胡杰耀夫妇,约好明天早晨他去胡家接她。
“小郭,清河本来睡了,後来好象做了恶梦……我们都很担心……”胡杰耀欲言又止,他身边有人,在叫,“我跟他说……”
“胡蓝?清河怎麽了!”郭倾云心楸起来。
“郭倾云,你介不介意我问句,你父母是不是不在了?”电话那头换作胡蓝。
“是,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八年前他们过世了。”
“刚才清河做恶梦大叫,她好象叫‘救护车’,还叫‘爸爸”,我妈现在在房里陪她,她问我们‘我爸爸妈妈在哪──’”
“我马上过来!”郭倾云没听完就冲了出去。
赶到胡家已经是半夜里,胡杰耀在小区门口候着,“来了来了!”小区保安跟胡杰耀聊了几句,知道他在等人,出租车刚停下小区门口人家就大叫,还热心地跑过来拉车门。
“伯父,怎麽样!”郭倾云下车就跑。
“又睡了,现在还好。”胡杰耀跟着也跑,他腿有旧伤,跑不快,“你先上去,小蓝在!”
胡蓝守在楼下,这里每幢楼下都装了只对讲机似的东西,按了几楼几室屋里门铃响有人应楼底下的铁门就自动开了。“清河睡了,我跟她说你就回来,她就睡了。”胡蓝第一句先稳定郭倾云的情绪。“清河怎麽了?她怎麽问爸爸妈妈在哪?你能告诉我吗?”她紧接着问郭倾云。
“她……”郭倾云进门放轻脚步,胡家他来过几次,进门右首第一间即是客房。胡妈妈竖起手指小声说,“睡了……”。
妹妹睡着,两只拳头捏起来就放在锁骨下面的地方,姿势就好象随时准备坐起来似的。她害怕,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他知道。
“清河十岁时候接受过催眠,催眠师抹去了她部分记忆,关於我们父母……死於意外,和他们临终前……清河当时看到的……”
“今天事刺激到她某些的记忆,她梦见爸爸妈妈。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她睡得不好做恶梦就会这样,睡一觉就没事了。”
郭倾云竭力让自己镇定,简单说了说妹妹的情况。
“谢谢伯父伯母,麻烦你们,我带她先走了。”他把被子掀开,弯腰抱起妹妹。
“啊──”睡梦中的郭清河突然被惊醒,“啊”了半声看清是他,“哥哥。”她叫了声“哥哥”,一翻身从他双手里滚出,卷了角被子,又睡过去。
“小郭……”胡杰耀把郭倾云拉到外面。
“别弄醒孩子了,你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走,好不好?”
“是呀,好不容易睡着的。现在出去又黑又冷,回去还得做恶梦。”
胡杰耀夫妇都劝他,胡蓝跑回房里抱来条九孔被、枕芯和被套枕套,手脚奇快地套好被子枕头,塞了给他,“睡这里吧,明天再走。”
“那好,谢谢你们。”郭倾云也不再客气,接下被子枕头。
“小郭……那个……怎麽样了?”胡杰耀等老伴和女儿回房了悄悄又问他。
“刚过危险期,人没事,不过,她右手可能废了。”郭倾云低着头。
胡杰耀张了张嘴,无声“啊”了“啊”,毕竟那个是郭倾云的未婚妻,他“惊诧”或是觉得“无稽”都不礼貌,但小夥子表情十分平静,听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有点惨然……
“伯父,您早点休息,晚安。”郭倾云站在房门口道晚安,胡杰耀欲言又止,他想嘱咐他几句,也想善意提醒他几句,但今天已经那麽晚,房里还有他妹妹要照顾,无论如何不是说话的时候了,“好,你也去睡,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啊?”
郭倾云回了房,调好手机闹锺,睡下妹妹身边。他就这麽和衣而睡,也没拉开胡蓝给的被子,这一天他给胡家添的麻烦已经不少,能少一件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