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靠近厨房门口的饭桌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撒了桂花糖的糯米,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歪头正好可以看见对着这儿的卧室的门,那个男人在里面来来回回,伴随着搬动东西的响声。我顿了一会儿,想了想,
“喂。”我喊他。
“恩?”他停下了动作,站在那往我这边看。
“忘了问了,你叫啥来着?”
“……强仁。”停了片刻后传来了回答。
“哦。”
“其实我告诉过你。”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那天晚上说的。”
说这话时他不知道站在屋子的哪里搬东西,所以我只听见了他的话,然后我就闹了个大红脸。恍惚间觉得,我,是不是干了啥缺心眼儿的事儿了?
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李晟敏那兔崽子。
“喂,”我接了起来。
“诶,有空不?”
“没,嘛?”
“没还问个毛。”
“没我还就不兴问问了?”这兔崽子怎么老这个德行。
这时强仁在屋子里问了我句什么,我捂着话筒应了声。
“你家有人?”
“恩。”
“谁啊?谁啊?”那个兴奋劲儿真让我不舒服。
“新来的房客,我把我那间空房租出去了。”
“…………”
“我这个房子缺人气儿。”我感觉我在找借口。
…………
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强仁已经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收拾完了?”
“恩,我东西不多。”他走到我跟前看到被我扔到袋子里的半根油条,那食指和中指捏起来张嘴就吃。
“恩,还是刚出锅的好吃,凉了太筋道,嚼起来跟皮条似的。”边吃还边评价。
情节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
四 强仁
我说,同居,共同居住在一个屋檐下,够暧昧。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
“金希澈,我从来不知道你也能这么三八……”
“你妈的,说谁呢你?”
“…………”
“我这是出于同事间最真挚的关心。”
“……你把那脸包打听的表情换换我说不定会相信你的话。”
我后悔一开始就把我和左翼的事儿跟他和盘托出,我真后悔了我。金希澈这厮询问我的近况成了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什么时候我强仁的私生活这么引人注目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的那些事儿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乐趣或者干脆就直接让他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说白了他就是在无聊下催生出来的八卦心理。如果老头看到他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定会扣了他这个季度的奖金,起码是一半。
“我今天第三十回 告诉你,是真的。”
“你俩真同居了?”
“……字面意思,共同居住而已。他是我房东。”
他是我房东,从那天搬进去起已经生效了五十六天。搬进去的那天是周末,我休息,当然我知道他肯定在家。收拾完为数不多的东西已经是下午的一点,我走出卧室站在客厅中央,他在吃完一份剔除油条的桂花糖糯米后就进屋关上门了。没嘱咐我别的,也没有其他的搭腔,除了最开始问了我的名字,如果不是最开始他先开口询问的我,我真的会认为我是个不受欢迎的房客。隔着门,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我也很聪明地知道最好不要敲门去询问。站在客厅的中央,突然觉得挺孤立无援,我干嘛来了我?哦,原来我搬家了。没什么事儿,我开始在这个两室一厅不到一百的房子里转悠了起来,不不,我不是偷窥,对于新奇的事物人人都会有着本能的好奇心。
说实话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它很简单,设施简易而齐全,看上去就是一个经常有人居住的家。一组布艺沙发,沙发跟前铺着一块儿两见方的俄罗斯手工毯,毯子上架着一张长条的玻璃茶几,为了保护毯子不被磨损,茶几的腿儿都被主人很细心地包上了。茶几对面一定的距离摆着电视,旁边DVD音响一应俱全。看着茶几上丢着薯片袋子,我想象着这个男人晚上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嘎啦嘎啦”嚼薯片的样子。全屋的木头地板,原木材质,不易损坏而易于打理。
转到卫生间,由于他没有嘱咐我该把东西放到哪儿,于是我只有自作主张地在挂毛巾的地方腾了几个空位给自己。举着牙刷,我有了片刻的踌躇,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重新拿个杯子来放它。片刻后我还是决定放进唯一的那个杯子里,并暗自庆幸如果他看见了一怒之下扔了我的牙刷还好我有备用。虽然我已经尽量放慢了我的搜索观赏速度,可是一个小时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客厅中央。这种不尴不尬的时间,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空间过分的安静哪怕是一丝的声响都会显得突兀。楼下传来超市叫卖的音乐声,我想了想决定下楼,至于要是回来后家里如果没有人我如何进门的问题,让我们先暂且不去考虑吧。
很可惜,我在楼下也就晃悠到了三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包括小区里的花园儿都能让我驻足半响。临上楼的时候我拐到街对面的一家连锁馄饨店买了两碗外带馄饨,个大皮儿薄,下在高汤底里再加上香菜和零星的虾米皮,看了的确让人食指大动。虽然现在按时间上还是有些前后不靠,不过我提着这两碗这么回去,如果扰了他的清梦,也许能当个借口不是。
走上三楼,靠左手,301,我顿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很出意外的,在我第二次敲门的时候门就打开了,然后我看到他站在门内,早没有了上午初见面时的睡眼惺忪,穿着家居但是很整齐,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你,准备站多久?”
“哦……”
我走了进来,他在身后关上门。
“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怕碗里的汤汁撒地毯上,我进来的时候顺手把两个碗放在了玄关的台子上。然后这个男人就着那里凑个鼻子不停地闻,整个脸都快趴碗上了都。
“馄饨,楼下买的。”
“嘿,你怎么知道我正好饿了嘿?”
他顿时喜兴得手舞足蹈,我立在一旁看他,看着他把两碗端去了厨房,又拿出两个玻璃的碗把馄饨分别倒了进去,再拿出两副筷子和勺子。
“诶,我说你傻站着干嘛?你不吃我可吃了。”
“哦。”
其实我不饿。
两碗馄饨很快见了底儿,我和他一人一张椅子隔着餐桌相对,桌子上还放着盛着剩汤的碗。
他坐了一会儿,又晃去了客厅,回来后手里多了包烟,从烟盒里抽出打火机,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烟灰缸,向我示意,
“不了,我现在不想抽。”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这房子都是你的么。
他点着了烟,拿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时不时地吸一口,左脚后跟踩着椅子的边缘,左手抱着膝盖,微微佝着背。他坐那看着不知名处,我就坐那看着他,他也不开口问我话,我俩就这么静默。
“……你看什么呢?”短暂的静默后他开了口,手里的烟还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看你烟灰什么时候掉。”
“……你丫无聊得可以。”
“呵呵呵。”
“…………”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他听到我这个问题,一愣。
“我叫强仁,礼尚往来……”
他听到这里,把最后的烟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碾灭在烟灰缸里,抬头,向我伸出右手,又是那种八颗牙齿的微笑,
“你好,我叫李特,真名。”
我也伸出右手,握住,还上下微微摇了摇。
于是,我终于知道他的本名。
我愈发的好奇起来我的房东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或者说用单一的形容根本无法概括。本着律师的职业习惯,我始终相信多渠道的搜集综合才能得到最大合理化的讯息。隔天特地提早下班儿半小时,我又去了趟书店。
四十分钟后回家,我抱着市面上至今能买到的最全的他的书。跟他初遇的那天,我也是在看他的书,可原谅我压根儿就不记得我到底看了些什么,当时也就是随意的浏览,非理论x_ing的东西向来不是我记忆的长项。
把大概二十几本书如数地搬进我的卧室,就地而坐我就开始翻阅起来。其实这些书也就是时下小姑娘最喜欢的爱情故事,只是里面衬托细腻爱情描写的同时也会时不时地穿c-h-a着z_u_o爱的情节,这的确能成为一个卖点,我不赞同但我表示理解。况且他的文笔不差,没有过多华丽辞藻的修饰,嬉笑怒骂间意外的有着独特的风格,难怪能一直成为畅销推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