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困扰,可我很费解,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我急需有人能帮我解答,或者别解答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听我说说,起码,相信我说的。那时候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就像个没点着的哑雷,一时没炸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四分五裂,然后炸得周围支离破碎。一个特平常的晚上我下班回家后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屋子,然后去了卧室,发现少了一半的东西,不属于我的物品,属于我的钱财,都拿的差不多了。我一时有点儿傻,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儿,可却没想到那么突然。我没打电话没报警,就那么傻坐在客厅坐了一整夜,不停地抽烟。那是头一回我在清醒的时候听见扰人心肺的挠墙声,“兹拉兹拉”,声声刺耳,就那么在客厅回绕。凌晨六点,我打了个电话给金希澈,
“过来吧,帮个忙…………”
后来金希澈给了我张名片,他说我现在可能需要这个。我低头看了下上面,一个人的姓名,地址,挂的头衔是心理咨询师。我,果然是神经了。
我依照那个地址去了那个地儿,一个店面中等的类似诊所的地方,我还不知道在目前私人的心理诊所是否合法。低头再次看了下地址,然后在心里疯狂地嘲笑自我病态的职业病反应。很快我见到了那个医生,依照名片上的提示我知道他姓韩,一副金边眼镜,他隔着张桌子做在我对面,嘴角眼角含笑的就那么看着我。
“医生我……”
“恩?”
“我怀疑我有幻听……”
“然后?”
“然后我就过来看看……”
“再然后?”
“……我就想问问……”
“问什么?”
“…………”
我记得我当时很冷静地站起来,照着那个医生的脸就揍了下去,应声而来的接待护士高声尖叫。其实我揍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反抗,起码可以抵挡,可是他完全没有,就那么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拳。揍完我看着他站起来,揉了揉破了皮的嘴角,还是那脸欠揍的笑。我转身就走了,真他妈不知道谁有病。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那个姓韩的医生一张便签,金希澈带给我的。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会是法院的传票。
“这是他通知你下次复诊的时间。”
“…………”
“上回怎么样?”
“哦,还,还成。”其实你应该问问他怎么样。
我第二次坐在他的对面,还是隔着那么一张桌子,他还是戴着那副金边儿眼镜,依旧坐那对着我那么笑,除了嘴角多了个创可贴。
“那个,上回,对不起。”
“…………”
“我,最近有点儿不太受控制。”
“……你说你幻听?”
“恩。”
“能具体说说么?”
“我会听见用指甲抠墙的声音……就像在脑子里……以前是闭着眼睛的时候,后来睁着眼睛也可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恩?”
“从什么时候开始睁着眼睛也可以听到的?”
“从,他走了的时候。”
“…………”
“我的,我的,上星期走了……”
我“我的,我的”半天,也没“我的”个所以然出来。到现在,我都不知怎么定义那个跑了的人跟我是什么关系。我自认为不是个什么称职的好恋人,尤其这段时间,我的y-in晴不定,我的无意忽视,也许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最大原因。不能说我有多爱他,但我很喜欢身边有个人的感觉,我给他最大的自由,只是希望他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在我身边待着而已。很显然,他不是这么认为的。我知道出现第三个人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我也知道他离不开我,或许我自信过了头,物质确实不是留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显然我是个自信膨胀的傻子。
那天下午我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说了些什么,我讲了以前,讲了上学的时候,甚至从大学开始讲起,讲到那个漂亮的团支书,讲到那个学校值班室我和他紧张刺激的第一次。没什么规律,基本上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姓韩的医生我还不知道究竟如何,但起码,他是个称职的听众。说完后,我感觉松了很大一口气。
“医生……”
“恩?”
“有什么建议?”
“你的故事很精彩。”
“…………”
“呵呵,别急着捏紧拳头。我想你也不想听大段的专业分析,然后从我嘴里得出你拥有患各种精神疾病的可能x_ing。本我自我冲突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不置可否。
“知道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半。”
“你是几点进来的?”
“大概五点半左右。”
“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
“人的生物钟,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到五点。特定的时间段,在这时人说出的话大多是官方的外交辞令,索然无味。”
“…………”
“倾诉也是要选择时间的。”
“那,我需要什么治疗?”
“抑制精神的药物,激素的刺激,我想那是你不会选择的。”
“成,我知道了……”
………………
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个彻底,我深呼吸一口气,脑子中塞了半个月棉絮的东西正在慢慢地被清理出来。手里是那个叫韩庚的医生全周营业时间表,空闲的时间都被我标识了出来。我招手,搭车,回到了剩我一个人的屋子。幻听还在持续,只不过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没规律地光临那个心理诊所,然后没主题地跟韩庚聊上那么一两个小时,他会请我喝一种茶,有着很纯正的口感。喝了一段时间后我好奇地询问他,他端着茶杯告诉我,哦,就是种清肠道的。你便秘么?还是那种笑。
我一直怀疑我俩到底谁不正常。
一个人居住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偶遇了左翼,发生了有些尴尬的一夜情,然后就是莫名的同居。奇迹般的,我在入住的一个月内没有再发生过幻听。我开始相信韩庚所说的非物理x_ing药物了。
我没想过会再遇到他,而且也没想到会是在那个地点,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新住址。那天我只是提前两个小时跑了来,我知道左翼,哦,不对,我应该叫他李特。我知道李特有个签售,所以听到敲门声还以为他忘了带钥匙。打开门的瞬间我就被钉住了,然后,那个人不由分说地就扑了上来。
吻,还是半年前熟悉的感觉,没什么不对,感觉也没有任何的不好。
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有推开他。
完事儿,分开后,他抬起眼看着我,眼神儿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楚楚可怜,
“强仁,你想我么?”
“…………”
“我回来了……”
“…………”
“走,咱们回家……”
“……那的房子我早退了。”
“退了?不要紧,咱们可以再找别的地方。”
“…………”
“得了,都这样了,多没劲。”我伸手不轻不重地把他推了开。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惊愕,然后转而变成了愤怒,当然我不排除里面存在那种上赶着又被人拒绝的耻辱感作祟。
“啪”一个巴掌抽过来,我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很好,”我顿都没顿一下,把另一半脸又送了过去,“过瘾没?要不这边儿也借你打打?”
大概我的举动真的把他吓着了,他站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不打了?”
“…………”
“那你是不是缺钱,要多少这次?”
我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钱夹子,“就三百,不够吧。我给您拿折子去。”我往里屋走,拿着折子出来。他估计真的被我给吓着了,还是站那,一动不动,以前我看着勾魂儿的大眼睛里面蓄着都是眼泪。我把折子拿着往他面前伸,“给,拿着啊,甭客气。你上回走带的可比这多多了。”
“够了!”他一把打掉我的手。
“出去……”我低头,站那。
“我他妈叫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