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色正圆花正浓,城南头戏班子正趁着月色在庭院里吹拉弹唱,准备仲秋夜里唱他一场。兰苑的一个管事悄么声进了门,拉着班主进了厢房商量事,谁也没注意那屋顶上不知何时躺上了一人,于背y-in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看过去是屋檐上多出来的一只神兽,还风s_ao的叼着一枝桂花,跟着调子哼小曲儿。
屋里有拉开椅子的声音,这人闲来爪痒,轻悄悄揭了两片瓦,伸长了耳朵过去。不一会儿,这人一张脸上露出笑模样,瓦片被悄无声息盖回去。
远处大槐树上栖居的喜鹊正蜷在窝里睡觉,忽而一阵风掠过去,喜鹊警觉的把脑门露出来。四周寂寂无声,哪儿来的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自由飞翔的后果是,又出了一对CP……
第8章 仲秋
八月十五,月亮圆的像个金闪闪的大盘,与地上千奇百怪的花灯交相辉映,映的天上地下一派亮堂。
济南府自古以泉闻名遐迩,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街坊里弄,无不是活水穿堂而过。仲秋夜里,河灯载着一截蜡烛,摇曳着微光,顺水而下,若是在河湾处坐着,顺手捞起那些漂流到此的河灯,说不定就能一窥隔壁女儿家芳心暗许了谁。
曲水亭街此时正是灯火阑珊,隔得不远的几条街上,是衙门所在地,官家所处,自然带着几分威严,花灯点放的少不说,热闹都给了曲水亭街那处,这里自然十分安静。
李承是济南府的捕头,早些年去山上学艺归来,他爹见他这辈子也就是憨厚老实的样像,便腆着脸在知县底下给他求了个官差。他虽无甚天资,但老实本分,尊师重道,这仲秋夜里,别人家都团圆去了,他只留两个家离得近的捕快,在县衙门后边的厢房里摆了一桌好菜,荤素都有,陪着知县过节。
济南的现任知县不是等闲人士,和徐员外一样都曾在朝中为官,不比徐员外在朝中曾身居显职,这位知县虽然只做过监察御史,但舍得一身剐,敢把侯爷拉下马的事迹足以盖过一直平平稳稳的工部侍郎,不过这知县的命大抵是太硬,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告老还乡的年纪,又不怕死磕扯了皇帝逆鳞,皇上念他年事已高,就贬到济南府做个小知县,在此地休养生息,已过三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越到人团圆之际,知县孑然一身,便显得愈发孤寂冷清。
李承和几个捕快先前还客气,在桌上礼数周全,后来兴许是带着点酒意,便都放得开了,知县虽然威严,但一身正气,颇受尊敬,酒过三巡,官架子早丢了,喝倒最后却怀念起年少往事来。
“我登科那年,有个同乡,不过二十几岁,便金榜题名,好不风光,随后平步青云,都道他有国士之才,只是……”知县停杯,众人听在兴头上,戛然而止,不免有些失落。
“想我为官几十载,虽无建树,但求为心无愧,只此这一件事,藏在心里,郁结的久了,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要翻出来嚼几遍,你们这些小辈,耳朵受累了。”
众人忙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
知县长叹一口气,一杯酒浇在地上,“行路难,多歧路,而今安在者几何?我欲乘风归去矣!”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席散时,月上中天。
知县醉则醉矣,还留三分神志,衣冠整肃,“李承,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承回头瞥了二位弟兄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两个弟兄都喝了不少,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让他们睡一会儿,我替他们当一会儿值。”
今日当值的就是如今趴在这酒桌上的俩醉鬼,各自抱着酒壶睡得天昏地暗,只有李承一时不敢大意,少喝了些酒,有备无患。
“无碍,还有奉一在这儿,只这一晚,不妨事。”奉一是照顾知县起居的小厮,这时人还不知道去了哪儿。
李承挠挠头,“那我等奉一回来再走吧。”
知县知道是拗不过,随他去了。
舍了满桌子杯盘狼藉,摇摇晃晃往卧房走,李承见知县身子晃,赶忙上手搀着。
“你和那杨家姑娘,亲事商量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看八字说今年成亲采荷的属相犯忌,便拖到明年。”
“哦,那也好,改改你的榆木脑袋,成家不比现在,思量的事情要多,该拿主意的还是要拿。”
李承一路扶着人小心瞅着台阶,诚心道,“知道了。”
夜风刮着几缕黑云给月亮暂时蒙了一层黑纱,地上的树也簌簌抖着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正是月黑风高夜,j-i鸣狗盗时。
知县起居在东花厅院,墙后是不大的后花园,里面有一棵大椿树,假山石错落有致堆砌一旁,月亮正好被一大片黑云挡住,明晃晃的月光被挡住,天地黑了一大片。
那墙头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黑黢黢的影,如夜猫一样,悄无声息攀附在墙头。
“哗啦——”
风里有叶子被翻动的声音,那墙头的黑影转眼不见了。
杨七对自己的轻功甚为得意,学刀时挨了不少揍,唯有练轻功时最痛快,非但没有挨揍,十楼还矜贵的夸了他几句,“你这小子也就学脚底抹油这招学的利索。”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夸,轻功么,不就是脚底抹油,跑的飞快。他有信心刚才这一下没有发出任何惊动前院那只狼狗的声音。若那狗耳朵连这声音都听得到,他就白在江湖上混了。
此刻杨七就附在大椿树上,密密麻麻的叶子遮挡了他的身形,他悄悄蹭着自己的身子,学蜗牛爬树,直到升到屋顶的高度,从枝叶缝里往外边瞧。
偏门动了几下,接着门开了,进来一个打着呵欠的小厮,应该是外边玩儿回来的,下人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上,轻飘飘往前走。酒宴是摆在了院子里,残羹剩饭都没来得及收,桌子上还趴着俩醉鬼,那小厮回头看一眼,也没管。
就这么看着,应该是没有别的人了,没有值守,唯一的下人没什么战斗力,杨七准备从屋檐上掠过去,直取前院,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看见那王大才子一尸半块的尸体。
杨七这一趟来不为别的,就只想睹一下英年早逝写下一首千古 y- ín ·词的王大才子的真容的。
小厮瞧见李捕头在花厅的太师椅里坐的四仰八叉,佩刀也丢在地上,知道这是困觉了,摇了摇李承胳膊。
“李捕头,醒醒,醒醒。”
李承一个激灵起来,看到是奉一才平静下来。
“哦,那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李承准备叫醒他的两个醉鬼兄弟,守着知县这里,再去前边转一圈,看看巡防有没有偷懒,最近江湖人多在这里,人多地方就容易乱,他不能不上点心。
杨七躲在枝叶丛中,虽然隐蔽,但也视野狭窄,眼看四下无人,便从枝叶里挤出来,枝叶依旧发出极小的哗啦一声,他整个人便如泥鳅般滑将出来。
足尖轻触瓦片,一个轻巧借力,他便轻飘飘上了屋顶。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衬的他身形飘逸,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月亮从黑云里跑出来,神州大地惨白一片,今晚的月亮真美啊,杨七禁不住要欣赏一下自己颀长优美的身影,于是他在旋转跳跃的间隙里顾自骄矜的侧身去看他的影,这一看不要紧。
妈哎!那房顶上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一个人!
同样身量颀长,看上去比他单薄,显得愈发高挑,同样一身黑衣的打扮,只是那人广袖长袍,抱一把长剑,连面巾也没带,冷面薄唇冷冷逼视杨七跳的这好一会儿舞,这模样,说是赏灯夜游兴之所至,所以爬到屋顶上看月亮一点不离谱。
杨七一个惊吓,脚底一滑,本来,在屋顶上跳舞这项cao作就有风险,他这一受惊,屋脊是个曲面,没踩稳,便一出溜,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杨七觉得不太妙,顾不得其他,滑出去的脚猛地刹住,踩上瓦片,一拧身将自己平衡回来。
这下,他的偷渡愿望彻底完蛋了,先是脚下瓦片爆裂的“咵嚓”声,再是一连串瓦片滑落的“哗啦”声,这下别说大狼狗,屋底下睡的人都要被他弄起来了。
李承刚出门口,就听得顶上稀里哗啦一片,脑子里灌的酒,立马全出来了,立刻拔刀,大喝一声,“谁?”
杨七如果不掉链子的话,跑起来真挺快的,就比如现在,见识到终南山的轻功踏雪无痕之后还能提着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跟着,也就不枉十楼夸他一回。
那会儿崴脚的时候他就想起来这冷冰冰摸黑上来的煞神是谁了,就是前些日子那位拯救苍生的终南山弟子,最近这些时日听他的消息听得特别多,年方十七,叫沈长流,是天罡十二剑阵里最小的弟子。
按照终南山一派的组织方式,这十二个人就是门派核心层,其余的可有可无,如此算来,也是这一代掌门易回的关门弟子了。
两个人大鹰一样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间起起落落,没几个起落便到了闹市。仲秋夜里赏灯是不至于通宵的,子时已过,多数人已经休息去了,人走了灯却还在,曲水亭街一道依旧热闹非凡。杨七跟着沈长流从沿街铺面的夹缝里钻出来,杨七或许赶不上踏雪无痕的速度,但是胜在底子厚,年纪也长,就比这小弟子气息长。一路跟到这里。
杨七也略微纳闷,怎的这模样俊俏的后生,也不问他为什么追了他一路,不和他打一场。
那冷清清的沈长流似乎知晓他心思,“杨大侠,大师兄有事要和您商谈。”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这个二百五,看见美人扭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