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境州,军中有人胆敢妄议主帅,扰乱军心,打一百军棍算是轻的。
慕景铄来到北里城以后在城中建立了一个暂时的基地,用来安置将士们。整个基地成五边形,正中心是主帅营帐。
慕景铄正在主帐中认真的看着收集来关于南定的信息,之前慕景铄只知道南定的治国之法与他国不同,如今他亲自站在这片土地上,去深刻了解这个国家时,深深的被它震撼。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所以,各国都不遗余力的发展农业,而南定近百年的历史记载,他们在重视农业的同时,还鼓励发展商业。书上这样写:商者,朝给予补;农者,轻徭薄赋。
国历九十七年,南定开始实施此项政策,此后南定的商业和农业齐头并进,欣欣向荣。到国历一百一十一年的时候,南定达到了建国以来最繁荣的时期。
在十五年前,年仅八岁的太子封瑞哲,将除了务农以外的所有产业视为经商,国家将采矿、冶炼、船只建造等相关的产业管理权回收朝廷,由商户和朝廷共同管理。务农者,将土地划为私有,免除赋税。除此以外的其他行业,按照相应制度自行纳税。
此政策一处,仅仅两年,南定出现了百年来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百姓自发请愿为太子殿下建庙祈福,“圣哲太子”的称号由此而来。
大兴覆灭南定以后,派本国官员来治理,施行大兴的国策,百姓赋税繁重,商业处处受到限制,比起以前南定深入人心,为国为民的制度,自然会怨声载道,民怨四起。
人的本质都是趋利避害的,在尝过甘甜的泉水以后,污浊的河水当然再难入口,这是一样的道理。
慕景铄正想的出神,看到慕函面色不善的进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函反问:“主子,您为什么不出兵?”
慕景铄本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因为这个,“慕函你知道为何南定灭国五年,我大兴却仍旧不能彻底统治这里吗?”
慕函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慕景铄道:“起初我只是觉得因为大兴和南定制度不同,所以大兴的官员无法治理南定,可这几日我翻看了南定的史料,发现并不是大兴对南定的管理制度有问题,而是民心所向。不管大兴如何管理南定的百姓只认南定皇室。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以民为天,崇尚民主和公平。包括大兴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南定皇室做到了,所以这才会有繁荣一时的南定盛世出现。”
这几天,慕景铄看了很多关于当年和南定治国有关的史书,越看越觉得,南定国的先祖有着常人没有的智慧,他更懂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个道理。在别国剥削压迫百姓的时候,南定在推行仁政;当别国效仿推行仁政的时候,南定已经开始发展农业和商业。南定永远站在历史的前方,他国只是在东施效颦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南定旧部可以轻而易举就夺回失地的原因。
慕函一脸天真的问:“主子这和不出兵有什么关系吗?”
慕景铄无奈的叹气:“这场仗,我们没有胜算的,出兵只是徒增死伤。”
慕函很想反驳,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认为大兴没有胜算,即便南定叛党凭着昔日皇室,掌握住了民心,但这并不影响十万大军的士气,毕竟百姓不是士兵,他们不能披甲上阵。八年前,南定皇族也是深得民心,还不是照样被大兴灭国,时隔八年,南定没有了军队,没有了后援,我们怎么会输!!!
慕景铄不欲多说,只道:“慕函,我写了奏折,向太子殿下提议还政南定。”当一个民族在众志成城的时候,任何力量都显得薄弱。
慕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主子您是不是病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慕景铄哭笑不得:“我很清醒。南定的治国之法和大兴在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大兴无法治理南定,长此以往,这样的战争还是会发生,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南定的政策治理南定。”其实,在慕景铄心里,南定虽然富饶,但是对于大兴而言却是j-i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慕函问:“可是,还政南定不就等于大兴放任南定独立,那么当年的战争还有什么意义?”
慕景铄向他解释:“我并没有让大兴舍弃南定,还政以后,南定依旧属于大兴,只是换了一种治理方式。”
慕函还是不认同:“不行,这方法太冒险了,主子这道折子,你千万不能发。”
慕景铄耸耸肩:“你说晚了,建议还政的折子已经送走了。”
慕函立马不淡定了,“什么?我现在带人去追回来。”
慕景铄一脸无辜的告诉他,“追不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京城了。”
这个时候,远在北里城的他们,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一切。
第53章 临阵换将
自从经过与顾修远夜谈之后,盛帝便开始重新把持政务,即便他有些力不从心,也要牢牢握住帝王的权利。三皇子顾承宇病逝的消息和慕景铄的那道折子,一同抵达京城,此刻都放在盛帝的桌案上。
盛帝拿起最上边的奏折,让朝臣互相传看一番,修德殿中鸦雀无声,不敢多说一句,这道奏折正是慕景铄写的那份,看过的人无不佩服慕小王爷写这道折子的勇气。五年前,南定已被大兴收为领地,如今要复用南定的旧制,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盛帝淡淡的开口:“诸位卿家有何看法,不妨说说看。”
沈国公说道:“陛下,臣认为慕小王爷绝对没有对您不满的意思,您也知道,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说话做事欠缺考虑,不计后果。”
“没错,没错。”群臣应和。
唯有白哲安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好看的眸子不带半分感情。
盛帝环视众人,笑着问:“你们觉得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众人冷汗直流,陛下最近脾气越发y-in晴不定了。众人不敢多言,生怕哪句话说错,碰到盛帝的逆鳞。
“陛下,圣裁就好。”
“啪!”的一声脆响,盛帝将他面前的白玉茶杯摔得粉碎,喝道:“这点小事你们都等着朕做决定,要你们何用?”
众人齐齐跪地:“陛下息怒。”
白哲气质太过出众,本就不容易被人忽略,此刻他一身白衣站在众人之中,更加令人瞩目了。
盛帝锐利的目光看向他,威严的开口:“白丞相你有何看法?”
白哲直视他,不卑不亢的回答:“大臣们的想法不代表陛下的决定,如果陛下不满意,还请明示,也好早日为陛下分忧。”
众人对白哲的这番话,还是由衷敬佩的,在朝堂上不顾帝王颜面,敢当众顶撞一国之君,当真是勇气可嘉。他们同时还抱着看戏的心态,只怕这位大兴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就要就此陨落了。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盛帝听完这番话以后,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消了气,撑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后拍板决定:“既然慕景铄说此战胜算不大,说明他能力不足,不足以统领风林军,那就换个人好了,就换成护国将军。白丞相,你觉得朕的这个解决办法如何?”
群臣凌乱在风中,他们没听错吧,刚刚陛下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等待被表扬的小孩一般,这怎么可能!!!
然后在心中默念: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盛帝在呆住的众人中找到被他点名的那位将军,下令:“护国将军,朕派你去南定,接管风林军,既然慕景铄不想打仗,那就让他回来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临阵换将可是打仗的大忌,这事人人知道,盛帝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更何况,慕景铄是弈王爷的儿子,这么做不是等于也让弈王爷没脸了么。
而且慕小王爷可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要是他一怒之下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大事不妙了。
宁国公提议:“陛下,临阵换将是大事,一不小心会引起军心动摇,臣建议有身份且能说服慕小王爷的人做监军。”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白哲,京城里能和慕景铄交情匪浅的,朝中大概只有白丞相了。
“臣举荐白丞相。”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盛帝看了看白哲,说道:“那好,就由白丞相做监军,和护国将军一同前往南定。”
白哲道:“遵旨。”
护国将军明海:“臣遵旨。”
众臣齐颂:“陛下圣明。”
由于白哲手中事务繁多,最后行程定为由护国将军明海先行,等白丞相安排好朝中相关事务之后,在赶赴南定。
北里城军营,一名士兵左顾右盼,趁别人不注意,闪身进了主帐。
慕景铄、慕函以及另外一位随行的将军一起朝主帐这边走来。刚踏进去,慕景铄脚步一顿,转身对那位将军说道:“刘将军,你刚才军需用品已经清点完毕了,可否将清单给本小王一份?”
刘将军说道:“主帅稍等,末将这就去拿。”说完,快步向主帐的营帐走去。
见他走后,慕函率先进帐,向主帐内唯一可以藏人的军事地图的幕布刺去,结果哪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