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环顾杜亚伯的卧室。这就是那间总是紧闭着门的卧室?很平常的样子嘛。
不知不觉,太阳越来越高,叶临却越来越困。等杜亚伯冲澡回来拿衣服穿,发现他心爱的叶老师已经宛如婴儿般,带着甜甜的笑意睡着。
杜亚伯去楼下超市买了菜,回来又熬了叶临最喜欢喝的红枣大米粥。然后安静地坐在客厅的窗边等叶临醒来。
按理来说,前一夜大脑一片空白,应该没什么记忆才对。而杜亚伯却对叶临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每一次呼吸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想要和叶临有新的开始,就必须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不想成为那个被过去支配的人,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叶临睡醒已经到了下午,工作室里打来一堆电话。叶临第一次无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只是拍了张自己肿着脸的照片发了过去,说负伤了,没法工作,那些事儿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却不料,这一张照片发出去,微信群里立刻爆炸。大家叽叽喳喳猜测叶老师的英雄事迹以及拍照地点。
叶临看了看照片里身后的那个巨型的酒架突然后悔地捂住了嘴巴。
这特么也太丢人了啊,自己半露个肩头,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在杜亚伯家拍照片,酒架上还倒影着杜亚伯同样衣冠不整的影子。
“哎!”叶临叹气,试着撤回信息三四次都撤回不了,只好放弃。
杜亚伯把做好的饭菜又热了一遍,拿出来放在不锈钢的案台上说:“我这没餐桌,凑合吃点儿吧。”
叶临微笑着点头,一夜激战后,尽管腰更疼了,但心情却从未如此好过。
“亚伯,我问你啊……”叶临吃了一口杜亚伯炒的山药木耳荷兰豆,舔舔嘴巴,“咱们现在算什么?”
杜亚伯眉间迅速一拧,连忙抬手顺了下头发:“你说?”
“你说。”叶临假装毫不在乎,继续吃菜。
“叶老师,我很想立刻确定咱两的关系,可……”杜亚伯的喉结动了动,眉毛紧张地拧了起来。
根据叶临的观察,杜亚伯每次做出反常举动的时候,都会是这个样子,他的心跟着悬起来。
“可,我想再等一等。”杜亚伯抬头凝视叶临,“半年,就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
“半年?”叶临慢慢放下筷子严肃起来,“你想用这半年去干什么?”
杜亚伯沉默,许久之后起身:“叶老师,我们来喝一点酒吧。”
他踩着梯子,从酒架的最高处摸了瓶红酒下来。叶临认出这酒和杜亚伯曾经送给自己的那两瓶一模一样,都是手写的标签,外文字。
那意思,他还曾经上网查过,翻译成中文就是“得不到的爱”。
杜亚伯从不锈钢案台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个酒瓶起子,干脆利落地拔掉红酒瓶上的橡木塞,咕咚咕咚往酒杯里倒。
叶临心有不甘,本以为睡了一夜,再醒来两人的关系应该更亲密,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的冷静。他都算好了需要半年时间吗?他要用这半年时间去干什么?
而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叶临心焦,举着葡萄酒杯懒散地和杜亚伯碰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晚安!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杜亚伯还是去了医院,在生着病的莲姨面前,他更像是一个生了重病的人。
莲姨从杜亚伯很小的时候就来杜家工作,这几年虽然由于身体的原因无法继续在杜家干活。但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是杜家在帮她,所以她还是拿自己当杜家的一份子。
杜家出了事,她总是跟着心急的那一个。
杜亚伯没让莲姨跟进病房,他一个人推开门去看了躺在床上,把脑袋偏向窗外的吕月。
“你来了?”吕月除了声音略显嘶哑,语调竟然和没出事之前一模一样的平静。
杜亚伯深吸口气,站在床角不再向前。
吕月慢慢转动脑袋,面色苍白,被虚汗浸s-hi的头发贴在额间,看起来并不雅观。
“是因为我不愿意给杜俊豪换肝,你才要用自杀逼我的,对吧?”杜亚伯捏紧了拳头,使出浑身力气才问出这么一句。
“不是,”吕月摇头,嘴角居然带着一丝笑意,“亚伯,不是。”
杜亚伯苦笑一下,往前又挪了一小步,淡淡地摇头:“你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吕月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咬着牙根看杜亚伯,过了一会儿她从被窝里伸出只手臂来。
杜亚伯看到往日戴着玉镯与大宝石戒指的手,如今退去了那些装饰,尽然和个普通的老太婆一样粗糙。
“你来,到我跟前一些。”吕月手掌向下,四指微微弯曲。
杜亚伯又近了一步,拉了张陪护放在床下的座椅,坐在吕月手边。
吕月看目的达到,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居然带着几分慈爱。
“亚伯,你知道的吧?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家人是我,”吕月说着眼里发出光芒,目光掠过杜亚伯,“你妈妈怀孕的时候把你养得很好,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但同样是白胖的一个小子。”
“护士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你正哭呢,我伸出一根指头给你,你五根小指头一圈,牢牢握着我的食指,就不哭了。还笑。”
“真是,你那么小,都不知道自己刚没了父母。”
“你想说什么?”杜亚伯不耐烦地打断吕月的话。
“你半岁,要上户口,你大伯每天忙外面的事情,把你丢给我。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亚伯……亚伯,我是这么想的,“亚”虽然是次,但“伯”总归是好的。”
“我希望你虽然没有父母,人生一开始就不完美,但天资聪慧又肯努力,终点总会完美的。”
“可照顾一个小孩真的太费精力。我那时候连着生了你姐姐、哥哥,又要去照顾毫无血缘关系的你,很没有耐心,很烦躁,直接引发了产后抑郁。于是,只好找来了莲姨,让她帮忙照看着你。”
“因为你没有父母,所以对你格外严格。你哥哥姐姐做了错事,有他们的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你大伯护着。但你不一样,你聪明、有上进心,懂事又乖巧,我要求你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你就真的能够做到。”
“你从学校里考回来的每一个第一名,莲姨都给我看,我真是太欣慰了。”
“我一直说你是好孩子,早就看得出你比你那个哥哥姐姐更有出息。”
“你十八岁,给你两百万要你出去的时候,早就料想你会有今天的成就。成为一个不错的酿酒师,做你喜欢做的事。”
“大伯母不能把你留在家里,你那个哥哥姐姐早就被一家子人宠坏了,你留下来,只能继续受他们的欺负。”
“呵……”杜亚伯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所以,你觉得一切都是为我好,是吗?”
“我生了两个孩子,在教育上面却做得非常失败,女儿高中未毕业就和纨绔子弟厮混,拉回家里不到一周又不见人影,我每晚只祈求她不要遇到个坏人。儿子,从小没有规矩,被一大家子人宠着,谁都敢去惹,我只能祈求他不要成为坏人。”吕月无奈地摇头,轻轻叹气。
“所以,你生了一对儿宝贝很荣耀是吧?你早干什么去了?”杜亚伯想起自己被姐姐哥哥欺负的童年,心中绞痛。
吕月目光投向杜亚伯的眼睛,凝视片刻,轻轻吐出口气闭上了眼:“孩子,更早一些的时候,我在和自己抗争,每天都在烦躁、抑郁、不安中度过。产后抑郁症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整日整日心烦意乱。能活下来都是奇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孩子,大伯母也一直是个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