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记
跟着黄辉的自首,网上突然爆出很多王全的黑料,越来越多的消息被陆续挖出来,豢养□□、迫害创业伙伴、□□……各种事件大大小小真真假假,铺天盖地全是指责谩骂与忧虑,整个过程中同样不乏唯恐天下不乱的群魔在乱舞,王全的死亡真相逐渐发酵,演变成了一场网络上的狂欢。
有人贴出许多似是而非的所谓证据,引起一浪又一浪的讨论,广泛而激烈的声音,也终于引出了一些知情者和受害者的发声,警方就此开始了对某些旧案的翻查。
被吹捧的鱼城骄傲与传奇,在死后成了个巨大而讽刺的笑话,从前的光环有多耀眼,后来的真相就多有伤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路远听完新闻,回头才发现言朗光溜溜的,于是惊讶道:“老师你不冷吗?”
言朗气得几乎想翻白眼,心想还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叫得那么急,但是一向温和从容的言老师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良好形象,于是咬牙切齿地笑道:“不冷。”
咦,他怎么了?路远摸摸头想,表情好奇怪。
言朗看他一脸懵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亏我平时总觉得你心思细腻,怎么有些时候就这么笨这么转不过弯来呢?
沙发上搭着言朗洗澡之前收进来的衬衣,还没来得及放回房间,他随手扯过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穿。路远很少认真地看言朗长什么样,这一下目光还没来得及离开,发现穿上衣服很书生气的言朗其实很有力量感,宽肩窄腰,随意动作的时候肌r_ou_呈现出很好看的线条。
身材挺好嘛,路远心里生出一种男生之间的竞争欲望,于是对着言朗的背影道:“下午打篮球去不去?”
这好像是住在一起之后路远第一次邀言朗去做些什么,言朗恍然生出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他压下心里怪诞的感受,明朗一笑:“去啊。”
一人防一人攻,说好不准用灵力,两个人的对战简单而利落,打到后来夜幕开始降临,小区篮球场渐渐空掉。最后一球路远起跳投篮,好看的抛物线在开始之前就被截断,路远弯下腰用手撑住膝盖。言朗也有些气喘,他抱着球弯下腰,让视线和路远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声音带着笑意:“服吗?”
其实两个人的胜负本就难分,路远自然不愿认输:“不服!”
言朗直起腰:“那怎么办?”
路远喘匀了气,认真思考一下:“打一架吧。”
言朗挑起眉毛:“怎么打?”
路远一记左勾拳跟着带笑的话音送出去:“随便打!”
言朗轻易躲过去,手下一点没客气地回送一招:“耍赖啊臭小子!打人不打脸!”
两个人真的就这样打起来,像是普通不过的少年干架,毫不客气也没有怨愤,有的只是汗水挥洒时候的酣畅淋漓,从球场边打到旁边Cao地上,言朗伸脚将路远绊倒在地,顺势用自身的重量压上去,试图完全压制住路远。
路远被压在Cao地上,言朗的手肘抵在路远的脖子上,两个人之间距离太近,言朗突然停止动作,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路远,呼吸有些粗。
静默中,路远感受到言朗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痒痒的,于是心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痒了一下,挠也挠不到。言朗仍旧不动作,路远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言朗重重的呼吸骤然停下,而后他严肃道:“服吗?”
路远笑:“不服。”
言朗闻言笑笑,松开对路远的钳制,翻了个身仰躺在路远旁边。
身上的汗渐渐干掉,路远听到脑袋旁边不远处有金铃子的声音,宁静的夜晚,好像不适合想不开心的事,然而这么久他总是丢不开,于是他开口:“老师,有没有办法知道陈旭死那天的事啊?”
言朗半天没有讲话,一阵风吹过来,还未盛夏的夜里有些凉,j-i皮疙瘩从年轻健康的皮肤里冒出来,他叹口气:“就知道你放不下这件事。”
路远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言朗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说过他长得比我好看?”
路远被噎了一下,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言朗什么意思,不由得失笑,觉得这笑话真冷,于是也用玩笑的口气道:“嗯,长得是挺好看,可惜是个男的。”
言朗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嗯,可惜是个男的。”
路远站起身来,朝言朗伸出手。言朗握住他手腕借力,一边起身一边道:“其实要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其实言朗一直知道路远对这事耿耿于怀,却出于私心不愿让他去探究,可是只要是路远想要的,他应该都会不计代价帮他要到吧。他从来不怕路远要什么,他怕的是路远什么都不要,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手里的一切都塞给他,哪怕他要自己这条命也是可以的,这是自己欠他的。更何况这事确实也不难。
路远听见言朗说有办法,累得不行却还是一下子凑过来:“怎么做?”
离得太近了小朋友,言朗心说,他借着往前走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强迫自己的目光不要停留在那张朝气的脸上:“就灵能者看来,每件事情只要发生过必然会留下它的痕迹。那栋楼怨气很重,虽然被我清理过一次了,但还是留下很多事件的气息。这么说吧,做事的时候倾注的感情重,留下的痕迹就重。”
路远思考了一会儿,道:“怨魂的存在也是这个理吧?”
言朗赞赏地看他一眼:“对。所以我们去那栋楼就可以了,趁着那些痕迹还没消失,分别找一件带着陈旭和吴星辰气息的东西,布个阵就能看得见些东西,不过能看到多少我也不能下定论。”
两个人并肩边说着边朝家走,隔了好一会儿言朗又开口道:“小远。”
路远“嗯”了一声,却没听到下文,于是转过头去看他。言朗却没回应他的目光,他盯着不远处的路灯光影严肃道:“有些事其实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知道。”路远笑,“应该说不知道比知道要轻松,可是好不好的,怎么说呢,每件事的好与不好其实都没办法简单定论吧。”
言朗知道他心里是很通透的,于是不再多说,两个人打定主意第二天去找陈旭和吴星辰的贴身物件,等到晚上就去布阵,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路远刚刚做完当天的功课言朗就带着东西回来了,路远看着那一本笔记本和一件旧T恤道:“我以为你晨练去了呢?”
言朗笑笑:“跑这么一趟也算是晨练了。”
路远总是怀疑言朗不带着自己的时候有什么飞快到达某地的办法,可是虽然身怀灵能他也知道,任意门这种东西是不大可能存在的。那可能确实是言朗比较优秀吧,他心道。
可是言朗比较优秀代表他跑得比较快?只要是路远没有过多心思追究的东西,其实给他个什么理由他都能欣然接受。
他接过那本笔记本,发现是一本日记,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听言朗道:“先去的吴星辰家,发现这本日记在他的遗物里。你看背面,有被烧过的痕迹,不知道是陈旭自己烧的还是吴星辰烧的。”
路远终于有机会表达他的惊讶:“陈旭的日记?在吴星辰家?”
言朗点点头,又道:“他屋子被收出来的东西还没处理,几乎是垃圾堆了,日记在那堆东西里。”吴星辰也是个孤儿,跟着舅舅家住,这是他们之前查到的资料,想必是舅舅舅妈不知道怎么处理,或者根本就懒得去处理他的遗物。
“我要是吴星辰的话,死之前肯定会把重要的东西处理妥当,陈旭的日记应该也是重要东西吧。”路远坐在窗边,说着话抬头看言朗,却发现言朗盯着外面的树梢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疑惑道,“老师?”
言朗听见声音低下头来,眼里有些迷茫,瞬间又消逝了,他温和地笑问:“什么?”
路远不动声色:“老师你看过日记了吧?我们这样看人日记是不是不太好啊?”
言朗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仍旧在笑:“我看之前说过抱歉啦。”
路远被他逗笑,转脸又沉默下来,不知道日记里面记着什么,或是言朗自己想到了什么,竟然那样失神。
不管了,路远心里默念一声“对不起”,打开了日记。日记是从后面开始烧的,几乎没有损毁前面的内容,他翻到最后一页有字的地方,看了一眼日期,是今年的4月30日。他抬头看言朗一眼,言朗也正盯着他,他又低头翻到前面一个日期,前一年的11月11日,是陈旭跳楼那天。路远又快速跟前面的对照了一下确认笔迹,而后惊讶地看言朗一眼:“最后一篇是吴星辰跳楼前一天?”
言朗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路远的错觉,他总觉得言朗脸上分明是怜悯的神色。一个多月以前,今年的4月30日,那是陈旭活着的最后一天,他的生魂借了路远的气息有了短暂的实体化时间,第二天早上吴星辰从同一栋楼顶跳下来,而后陈旭在医院等来真正的死亡。
路远按下心里的波动,就着翻开的最后一页去看日记内容:
第19章 回溯阵
20XX年4月30日 星期日 晴
下午的时候我站在楼道的窗前,看见落日的余晖了。
可这所学校树太多太大了,光照进来都是碎的。
我现在只能待在这楼里。
这楼里到处都是怨气,很脏。
让那个人帮我拿来了日记,我其实不知道自己现在写日记还有什么意义。
但我就是想再留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