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在他心里充满怒意地大声喊:“他们要杀了我!”
思绪在久远的记忆里横冲直撞,路远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心跳的声音如鼓。耳边再次清晰地响起那个声音,是在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再熟悉不过的音色,充满诱惑力,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杀吧!”
似乎是有千百年那般长时间的纠结,却还不足以久到让那些没有神智的人行到他面前。
路远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仓惶与迷茫通通消失不见。他眉眼平静,嘴角擒了一丝微笑,略带了些鄙夷的意味,面对着眼前的人群,缓缓提起了落叶剑。
有一瞬间的恍然,回过神来之后,路远看见了遍地的尸体。
眼前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周围一圈却没有观赏的座椅,而他是场中唯一站着的人。这石门背后的空间,分明是一个专门为了瓮中捉鳖而搭建的地方。
落叶剑掉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路远迷茫地看着脚下堆积着的尸体,血流到他脚边,他害怕似地往后退一步,却踩到一只手。他受惊似地立马弹回来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眼泪淌了满脸却没有意识到。
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刚才做的一切,记得自己出手的每一剑,都带着浓烈的不愿意原谅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整个胸腔,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想要逃,可是茫然四顾却全是尸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只望得见石头的穹顶。
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正站在荒原上,邪恶的妖魔施了法让他动弹不得,而他发疯似地想念言朗。
都是假的吧。
是梦魇吧,再使劲一点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言朗焦急的眼神,或者他熟睡中的脸。
“你看看你的力量。”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他,路远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望过去,十米开外站着一个自己,站着那个跟前世的自己,跟莫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看着地上的尸体,笑了笑:“这力量多么可爱啊。”
路远茫然地看着他,几乎感受不到该有的愤怒,只是仍旧延伸着的恐惧与迷茫。他觉得无依无靠。
对方细长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你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同样的选择?
路远木然地眨了一下眼,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一千年前跟陆我取一起逃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做的呢。”
听见这话路远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艰难地思考了一下听见的话,而后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刚才从奔跑到大开杀戒,脑海里一直浮现的画面,原来的的确确都是从前的过往。
太荒诞了。
他摇摇头,实在是太荒诞了。
张开五指,落叶从地上握回手中,他将所有灵力都汇聚到手上,以剑作枪,对准眼前的人猛地掷了出去,剑气里裹挟着二十年来最强烈的恨意。
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路远无意识地笑了一下,下一秒却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眼前似乎是一方突然被火燎过的空气,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瞬,路远皱皱眉看过去,发现对面的“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而落叶正嵌在对面的石头墙壁上。那墙壁受到重击,正在缓缓出现裂缝。
他眼睁睁看着那裂缝越来越长,最后遍布了整面墙,终于轰隆一声,整个空间坍塌。
路远不闪也不避,看见石块不停在自己面前掉落,而后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怖的轰隆声与砸落的声音渐渐停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站在最开始看见黄鼠狼妖的巷子里,而自己面前的那面墙壁已经完全坍塌,露出后面一个巨大的空洞,不知道是谁家的空院子。
他狠狠皱起眉,转头看见地上那灵能者的尸体还躺在一片血水中,而不远处正站着方才幻境中的“自己”。
那人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想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5月30日晚上十一点将近二十分,整个一天只有一件开心的事情关于好朋友,其余的总结起来,可以说是承受暴击的一天,而这一天终于是走到尾声了。希望可以把所有坏心情结束在五月,然而事实可能是这一天结束了,五月结束了,糟糕不会结束。
哈哈哈哈消极了,打死!
要怎样才能把故事写得更好呢,慢慢摸索吧,想写不违心的故事,要加油啊,要很努力才能被记住。
允许我装作今天是五月最后一天吧,让我对即将到来的六月许个愿,我想要健康,希望肩周炎不要再痛啦,也不要再过敏啦不要再发炎啦不要再拉肚子啦哈哈哈,希望大家都开心,希望六月只有欢笑声。
五月再见啦!
第63章 月光
“想起来了吗?”
对方语气清浅的话只说了一次,却仿佛一直在路远耳边回放。他突然觉得很想吐,像是有人抱着他的头在使劲摇晃,停也停不下来。
不,他在极度的眩晕感中用仅存的意识想到,言朗不让自己想起前世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他对不起自己,分明是他怕自己没办法面对过去。
可这是真是假呢?
落叶已经还了鞘,路远用剑作支撑,恍惚觉得正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属于自己。他直面那张梦里的脸,口气不肯示弱地轻扬着:“莫予?我不管你是不是我,也不管你是人是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呵,谁知道刚才的幻境破了之后还是不是另一个幻境。”
“我不是莫予,我叫方一月。”对面的人赞赏地笑笑,只挑着回答了他第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后看看那被落叶摧毁的一整面墙,反问道,“你这么恨我,哦不,你这么恨自己的吗?”
“管你一月还是二月呢。”路远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怒极反笑,也并不知道言朗曾经对同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这样莫名其妙地让人在幻境里浪费时间和精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真的很招人烦啊?”
方一月神色有瞬间的迟疑,却落不进别人的眼睛里,他如在意如不在意地笑答:“我知道啊,有人告诉过我。”
眩晕感渐渐消失,路远握着落叶的手放松了些,面上仍旧是笑着:“恕不奉陪了,还有事呢。”
深吸一口气,方才遍地猩红与尸首的场景还在眼前晃,他努力想让自己走得稳一些,心想着地上的尸体就拜托辰南待会儿来处理吧。往前走了两步,方一月极好听的声音却又再充满诱惑力地响起:“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前世啊?”
正中。
路远脚步一顿,“为什么”三个字几乎立即就要蹦出口,可是一种莫名的威胁感抢先一步涌上心头,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去揭开那层帷幕。
来自心怀目的者的提醒,就算是事实,也永远不会是善意的。更何况就算不是敌人,他也看见这张曾经属于自己的脸就烦。
他咬咬牙,继续往前走,方一月略带嘲讽的语气就在身后:“害怕了,所以要去找他吗?”
所以要继续躲在他身后吗?
激将法。
他不笨,他当然知道这是对方懒得掩饰真实意图,因而显得稳cao胜券的伎俩。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路远回头,再没有了看似轻松实则费力的笑容,他冷漠地看着方一月脸上那抹玩味的表情,看着方一月一步一步朝着他慢慢走过来,最后停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他暧昧地倾身过来,路远硬生生挺着一动不动,听见他用极温柔的语气在耳边说:“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转过世。”
唐家宅子中。
那长()枪直冲言朗而来,快到周围人都看见了却来不及反应。言朗侧身腾空翻了个跟头,长()枪堪堪擦身而过,叮一声直没入不远处廊下的一根朱红柱子上,枪杆犹自震颤着。
他落在地上站稳,身上杀意顿时大盛,y-in沉着脸看着门外走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后还跟着一堆保镖似的高大家伙。
远处的唐乾将整个经过看得明明白白,眉目不由得一凛。
那中年男人眼里精光一过,似笑非笑地大步走进院子,瞥了言朗一眼,装作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杀气与愤怒:“哟,老二吗?好久不见,都长成大男人了!我是舅舅啊,还记得吗?刚才没抓稳□□,没吓到你吧?”
言朗心想你是我哪门子的舅舅?他冷着一张脸还未作答,唐仪宣已经先气急了道:“舅舅你干嘛啊?”
男人还未出声,唐仪安先睨了自己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c-h-a嘴!边儿去!”
这男人是唐乾的小舅子,姓何,因为善使长()枪又极喜数字八,灵能界的人都叫他何八枪,但在明面上都称他一声何八爷,久而久之,真名反而为人所不知了。
这是将灵能界带入黑道的典型人物之一,完全将世代传承的灵能当成了敛财占地位的工具。
唐乾本不太喜欢他,且两家自唐仪宣母亲死了之后来往也不多,但现在情况特殊,谷地遇袭之后灵能界人士不断被迫害,当下需要尽可能多的灵能世家联合,唐乾便让唐仪安也请了他来。
何八枪听见唐仪宣的问话,也不怪自己这小外甥吃里扒外,反而转身拍拍唐仪安的肩,“哎”了他一声,以示自己大度不生气。而后他抱歉地笑一笑,语气里却完全是高高在上的:“对不住对不住,舅舅老了,容易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