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点了一根烟,打火机的火苗,聚拢在纤瘦的指间,火光照亮了男人鼻尖向上的一小块皮肤。北京的风很冷,吹的火苗不断飘动,杨经年反复按了好几次,才把火打着。
闪烁的红光,使男人睫毛投在眼睑下方的一小片y-in影,也随之变换,在光怪陆离的Des门口,有种异样的y-in柔与俊美感。
杨予香看着杨经年,时间好像在这一簇火苗中被按下了暂停,倏然静止住。
杨经年抬起头,长呼出了一口烟气。
“球球,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他眯着眼睛问道。
第四章:刺探
“去哪?”杨予香挑着眼睛,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说完以后,故意似的用力的揽过朱沐,使男孩紧贴在自己身上。“你管得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杨经年并不说话,直到一根烟抽完,脚尖踩灭了烟头。才略微放松下身体。
他向后靠在车上,面色带着一丝y-in沉,一言不发的盯着杨予香。杨予香挺着后背,毫无惧意地站在他面前。
半晌以后,杨经年低头笑了一声。
他的表情放松下来,主动走前几步,抬手胡乱地揉了揉杨予香的头发。
杨予香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才还在家里吃饭呢,你说你先上楼,我也没多想。吃完饭我正准备去找你,谁想到一不留神,你就不见了。”杨经年笑眯眯的,语气熟稔自然。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拉杨予香,抱怨道:“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玩了?你说你去哪个吧玩不好,干嘛偏偏跑到Des这么个基佬窝里!……球球,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他说着,便去牵杨予香被朱沐紧搂着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想要将两人分开。
因为杨经年的贴近,男人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飘进杨予香的鼻子里。
他一下就分辨出来了,是GUCCI的一款名叫“罪爱”的男香。柑橘香混合着雪松的味道,充满了一种带着情色暗示的刺激感。
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随后一种仿佛揪痛般的感觉,混杂在异样的情愫里,像蛇一样缠绕盘踞在他的胸口。
他猛的退开一步,恶狠狠的挥手“啪”地一声打掉了杨经年的手。
深深喘了几口气,他瞪着眼睛说。“别他妈碰我,杨经年。你就不恶心吗?”
杨经年愣愣的看着他。
在杨予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看见杨经年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仿佛要哭似的表情。有点震惊,又有些难过,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刻意忽视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受伤表情。扭头不去看他的脸。
喧嚣的夜店,霓虹灯不断变换着光芒闪烁。
两个人之间却流淌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
过了几分钟,杨予香绕过男人,直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他刚一抬脚步,杨经年却厚着脸皮追了过来。
“球球,你要去哪?”他跟在杨予香身后,不依不饶地问。
杨予香没理他。
“这附近的宾馆全都客满了。你跟我回家吧球球。”
杨予香搂着朱沐,顿住脚步嗤笑了一声,“客满了?是吗?幸亏我提前预定好了。”
他挑衅似的斜睨着杨经年。
杨经年愣了愣,下意识问道:“是吗?哪家?”
杨予香根本没订房间,他不想落了气势,便随口胡诌了一个。谁想下一秒,杨经年拿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喂……王局吗?……”
几分钟以后,杨经年无辜地摊手:“你听见了,那家酒店今晚会有公安局的人突击检查,我劝你俩还是别过去了,不然万一被查到了,那多尴尬?”
朱沐一脸懵逼。杨予香哑口无言。
他其实本来也没有打算带朱沐去开房。是杨经年自己误会了。
但是此时此刻,杨予香却突然并不想解释这个误会。
他故意报复似的,刺激着杨经年说道:“那既然这样”,他低头看着朱沐的鼻尖,“那怎么办啊,宝贝?”
朱沐不清楚两人间的关系,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什么怎么办?我们、我们本来不是打算和你回杨家的吗?”
杨予香冷淡的哦了一声,转头冲着杨经年笑:“是,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带他回家的。”
他说完这句,杨经年一瞬间又沉了脸:“他是什么人,你就往杨家带?球球你……”
“他是我男朋友,我带回家怎么了?”杨予香打断道,“更何况,无论他是谁,我想带回家,你也都管不着吧?”
听见这话,杨经年又一次变了脸色。
“我……我怎么管不着,球球。我是你小叔!”杨经年苦笑说。
他面上飘起愁容,亦步亦趋的跟着杨予香一同上了车。然后眼睁睁看着杨予香真的载着那个男孩,一路朝着杨家驶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球球。”
杨经年在后座一脸哀愁的喃喃自语。
杨予香以前并不是这种暴躁又尖锐的x_ing格,他也根本做不出这种带着夜店里的男孩回家过夜的举动。
他了解杨予香——或者说他了解四年以前的那个杨予香。
毕竟,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第五章:童年
小时候的杨予香,很孤僻、害羞、内敛、且不爱说话。
或者说,并不仅仅是不爱说话,而是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任何形式的交流。
——他被诊断出埃斯博格综合征。
第一次发现他异常,是在杨予香八岁那年。
老师突如其来地给家里打了电话,向杨连轩严厉的控诉了杨予香的态度问题。
在课堂上,她连续点了五次杨予香,想让他参与到课堂互动里。结果杨予香好像没听见一样,而从始至终理都没理。
为此老师大为光火,一个电话打到了杨家,说是要请家长。杨连轩无由来地挨了一顿骂,顿时脾气暴躁,反把老师给训哭了。
老师是凭关系进的小学,深觉自己受了委屈。于是接连好几天,在课上频频点名杨予香。谁知杨予香好似装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开关,任凭老师冷嘲热讽,好话坏话都说尽。他该罚站就罚站,该放学就放学,全然不理旁支的事情。连带着其他同学也开始纷纷效仿,蔑视权威。
老师无奈,只觉得班里男孩子之所以不听话,大半都是因为杨予香这个刺头。于是第二次锲而不舍的s_ao扰杨连轩。杨连轩脾气更大,直接迁怒到了校长室。
老校长在私立小学干了半辈子,见多识广。听完了整件事情以后,捉摸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吧,这孩子……怕是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杨连轩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从杨予香生下来起就看他处处不顺眼。
此刻听了这句不正常,寻常家长,按道理第一反应是该否认加质疑。但杨连轩骨子里就杨予香诸多嫌弃,好像总觉得他要是正常,才应该见了鬼一般。于是居然就这么毫无抵触的相信了。
他让司机带着杨予香去医院检查。司机半懂不懂,带着杨予香去测智力。
结果误打误撞,还真的检查出来了发育障碍。
——埃斯博格综合征。
埃斯博格综合征是广泛发育障碍中的一种。它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自闭症。
但是埃斯博格与传统自闭症却又有细微的不同。其中最大的差异是:埃斯博格综合征患者并无显著的智力缺陷。甚至部分人还具有超常的智商。但是相对的,他们的社交功能严重受损,这种损伤是先天x_ing的,即便通过后天练习提高,也无法达到正常人一样的水平。
杨连轩拿到了诊断书。他仿佛终于为这个孩子所有招人讨厌的行为都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标签。——有病。
他回忆起杨予香的成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有时候回家,总是看见那个孩子坐在二楼的窗台上,发呆似的往下看。谁若是一接近,他就会快速的跑开,活像一只被碰了触角迅速缩回壳里的蜗牛。
别人叫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总是低着头,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杨连轩曾经无数次怀疑过他不是自己亲生。
有时候杨连轩生气骂他,他会扭头就走。有时候他带着小情人回到杨家,对方拿了小礼物讨好他,杨予香喜欢就一言不发的接过去,不喜欢就摔在地上。
种种行为实在像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教都教不好的那种。
杨连轩想到此处,在办公室里头疼的抽了一包烟。然后毫无心理挣扎地,做出了将杨予香送走的决定。
把杨予香送走,但送到哪里去,杨家人产生了争议。杨连轩的意思,直接丢到特教学校。父母的抚养义务持续到十八岁,他准备一次x_ing给够一笔钱,从此便不闻不问。
而杨老夫人怕事情传出去丢脸,连北京也不想让杨予香呆。她说联系杨予香的生母,变更监护人,干脆接回农村去。就当杨家没这个人。杨连轩虽然不喜欢杨予香,但又怕彻底不管了,以后再被讹上。总觉得还是眼皮底下保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