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 (下) 作者:来自远方【完结】(38)

　　“立刻就走吗？”
　　“是的。”麦娅站在齐乐对面，点点前腿，示意他靠近，“我听说矛蚁要买飞船？”
　　齐乐点点头。
　　“我也买。”麦娅晃动触角，立刻有兵蚁送上晶核，“不需要多，一艘就够了。”
　　“这样的话，需要和我一起去异族基地。”齐乐说道。
　　“去异族基地？”
　　“除了松鼠使用的飞船，其他都在异族基地。根据之前的约定，今天就可以去接收。”齐乐说道，“你们可以直接驾驶飞船离开。不熟悉船上操作，可以请异族进行演示。”
　　“他们会愿意帮忙？”尽管和希雅尔有过短暂联手，蚁后对异族的观感始终平平。
　　“即便他们不愿意帮忙，还有我，我的驾驶技术不比松鼠差。”猫爸咧开嘴，“实在不行，也可以购买空间纽，将飞船装进去。”
　　“我知道你们必须离开，但是，留下少部分族人总没问题？”
　　“可以让她们留下学习，等到熟练掌握飞船操作，再去同你们汇合。”
　　“利用通讯器，不必担心失去联络，找不到彼此。”
　　考虑片刻，蚁后采纳了齐乐的建议。
　　猫爸打开通讯器，告知小猫他准备动身前往基地。
　　“如果有事，就和松鼠商量。遇到有人找麻烦，就去找黑蜘蛛和原生蚁。”
　　不是他故意多此一举，实在是小猫现在太忙，店铺里人挤人，想挤进去不是一般困难。用通讯器反而更快。
　　“我会记住的。”
　　小猫用力点头，身后嘈杂一片，可见生意火爆。
　　猫爸又和留在领地的矛蚁打招呼，邀她们同行。
　　待到蚁群集合，猫爸登上飞行器，爪子一挥，向异族基地进发。
　　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十一区，气势惊人。从上空俯瞰，活似蜿蜒在林间的两条长龙。凡是大部队经过，异兽尽数走避，唯恐被蚁群盯上，没等享受阳光就丢掉小命。
　　距离基地大门百米左右，蚁群停住，不再继续前进。
　　猫爸驾驶飞行器上前，本想联络希雅尔，猛然想起船长大人不在蓝星。只能退而求其次，联络暂代指挥职责的加斯帕斯。
　　接到齐乐的通讯，知道不是原生蚁突然翻脸，打算围攻基地，加斯帕斯下令解除警报，由莫兰和艾希利亚带齐乐前往航空港，接收已经改建完毕的飞船。
　　见到齐乐，绿妹子很高兴，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
　　艾希利亚朝齐乐身后看看，没有发现松鼠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
　　撸毛团会上瘾，船长大人如此，妹子亦然。
　　与此同时，母星的审判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议长赫提坐在审判席左侧，视线扫过特里斯坦将军，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阿莱克图，表情阴沉似水。
　　审判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迈步走进。铂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冰冷的双眸扫过，正对上赫提阴沉的视线。
　　希雅尔微微一笑，礼貌的向议长颔首。
　　赫提的脸色变成更加难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宽敞的室内，被告席位于中心, 正面是审判席, 左右两侧环绕数排阶梯长椅。
　　证人席位于审判席右侧, 相对被告席的一面，升起透明防护罩, 为的是防止审判过程中出现意外，有被告突然发狂，或同谋心生歹意。
　　近百面虚拟光屏在室内展开, 高低错落, 占据不小的空间。
　　大部分光屏背后, 是参与旁听的氏族成员。
　　这次审判由四位总督发起，涉及议长赫提以及舰队上层人员, 在星宿间引起震动, 旁听者几乎囊括联盟内所有高等氏族。
　　作为原告, 阿莱克图总督和卢卡斯总督坐在右侧第一排长椅, 接近审判席的位置。星宿四总督阿博斯和星系二总督萨迦坐在两人身后。
　　四位总督都是一身氏族长袍，手握权杖, 不时侧头低语, 将彼此的关系摆上台面, 不做任何遮掩。
　　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 足以将阴谋的策划和推动者定罪。但定罪之后, 是否能切实执行，依靠的只能是实力。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有人想要徇私枉法, 最好仔细想一想，四个星宿的舰队联合起来，将是多么恐怖的力量，为了注定走下权利顶峰的某些人，是否值得和这股可怕的力量为敌。
　　阿莱克图移动目光，视线先后扫过几名等待传讯的被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希雅尔以蓝星基地指挥官的身份出席审判，在必要时，也会出庭作证。进入审判厅后，十分自然的走到几位总督身边，有礼寒暄，在萨迦总督身边落座。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有议员走进室内，旁听席很快坐满。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议长赫提和特里斯坦将军的脸色都很难看。
　　赫提知道自己陷入困境，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脸色愈发阴沉。
　　特里斯坦后悔之前的错误决断，虽然面上力持镇定，想到有可能失去的一切，禁不住攥紧手指，目光中满是杀意。
　　两人身边聚集二十多名议员和舰队人员。
　　多数脸色阴沉，少数惶惶不安，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命运。
　　审判厅大门关闭，虚拟广屏同时亮起。
　　审判长站起身，单手按在联盟法典之上，宣告审判必将维持公正，惩处罪人，不罪及无辜者，对受害者予以最大正义。
　　誓词宣告完毕，审判厅正前方展开一面巨大的光屏。
　　书记官开启记录仪，屏幕中开始滚动文字，逐项列出审判的具体程序，以及审判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在场众人承诺将遵照法典，严守程序规则。通过屏幕旁听的氏族成员，也承诺将尊重法典尊严。
　　一切就绪，审判正式开始。
　　首先，是卢卡斯总督提出的控告。
　　由于塞缪尔已经死亡，袭击星宿六的海盗也不见踪影，第一被告缺席审判，作为塞缪尔的直属上司，特里斯坦将军必须接受讯问。
　　以特里斯坦的身份和地位，本可以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可以不出席审判，让书记官代为接受问讯。
　　今时不同往日，内古斯特将军摆明站在他的对立面，舰队中支持他的力量锐减。加上四位总督联合施压，事情不可能含混过去，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被告接受讯问。
　　特里斯坦站起身，迈步走向被告席。
　　身为一名高等氏族、联盟将军，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被质疑和嘲讽包围，从未受到过这般羞-辱！
　　怒火在胸中燃烧，特里斯坦发誓要报复，杀死将他逼入困境的所有人，用鲜血和生命洗刷今天的耻辱！
　　没有第一个接受讯问，议长赫提并未因此松口气。他十分清楚，没有奇迹发生，他早晚会站上被告席，陷入比特里斯坦更深的困境。
　　比起特里斯坦，他具备的优势更少。
　　卢卡斯和阿莱克图总督发起控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流言四起，边界星球都有听闻。
　　事情发展到今天，不只赫提被怀疑同海盗勾结，第一氏族的荣誉也被-玷-污。家族对他很不满，有半数以上的长老甚至主张放弃他。
　　赫提心中明白，如果家族决定同几位总督讲和，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他唯一能祈求的就是，事情不会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不会在审判刚开始就让他陷入绝境。
　　特里斯坦站上被告席，身周立刻升起能量屏障。
　　审判长向书记员点头。
　　书记员滑动控制板，屏幕中逐项展示卢卡斯总督提供的证据。其中就包括希雅尔从边界运回的物证，以及萨迦总督在母星期间，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取得的证言。
　　看到屏幕中的画面，特里斯坦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脸色越来越难看。
　　依照联盟法典，塞缪尔已经死亡，没有直接证据，不能因为他是塞缪尔的上司，就轻易将他定罪。可这些人的证言太过要命，即使找不到他下达命令的证据，也会令他被视为同谋，甚至很可能是主谋。
　　在原本的预想中，为这件事负责的该是赫提！
　　证据播放完毕，审判厅内一片寂静。
　　审判长询问卢卡斯总督，是否对证据有其他补充。
　　“没有。”卢卡斯摇头。
　　审判长颔首，视线移回来，看向特里斯坦，询问他是否对证据存在异议。
　　“有！”特里斯坦厉声道，“针对我的指控，全部是污蔑，一派胡言！”
　　旁听者交头接耳，一阵窃窃私语。
　　“您是否能提出证据？”审判长问道。
　　“我能！”特里斯坦斩钉截铁，硬声道，“我从没有在任何时间，给任何人下达过袭击星宿六的命令，也没有下令袭击蓝星，更不会坐视舰队人员和海盗勾结！”
　　“我在联盟舰队服役一百七十年，从士兵到将军，经历大小战斗百余次，歼灭的海盗更是不计其数！”
　　“翻阅舰队记录，就能发现对我的指控都是捏造，不足采信，完全是污蔑！”
　　特里斯坦的话铿锵有力，表面是为自己辩护，深思之下，十分耐人寻味。凭借往昔战功，他意图将自己摘干净，对同样被指控的赫提却是只字不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内古斯特在舰队中活动，加上四位总督联合推动，他要完全脱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将罪名全部推向赫提，随后借助家族力量，以及自己的影响力造势，向审判庭施压。
　　只要手段得当，他或许会被降职甚至剔除舰队高层，却不需要面对被关押、流-放的命运。暂时蛰伏下来，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
　　届时，他会报复所有人，让他们用生命偿还今日所做的一切！
　　脑中飞速转动，特里斯坦逐渐变得冷静，抓住证词间的漏洞，逐一进行反驳。
　　舰队记录可以更改，他的战功是实打实，做不得半点假。
　　依照联盟法典，无法证明有人动过手脚，修改系统数据和通讯记录，不能直接证明他给塞缪尔下达过袭击星宿六和蓝星的命令，对他的指控就只能是“失察”而非“同谋”。
　　讯问进行两个小时，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希雅尔向阿莱克图总督颔首，后者同卢卡斯低语两声。下一刻，卢卡斯总督向审判庭提出，要求传唤新的证人。
　　“作为海盗袭击的幸存者，他们有资格出庭作证。”
　　“这不可能！”有议员低呼道，“附属星上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想您得到的是错误情报。”希雅尔侧过头，冷声道，“这些可怜的拓荒者，在袭击中被海盗俘虏，一直关押在边界星球。”
　　“你怎么能肯定？”议员眉心紧拧，质疑脱口而出。
　　“我的确可以。”希雅尔掀起嘴角，笑容没有一点温度，“是我的舰队将他们从边界救出。在那之前，与我同行的星宿五舰队，遭到母星舰队毫无因由的袭击。”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谁发生争执，议员全身僵硬，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目光扫视四周，众人纷纷闪避，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支持他。
　　“所以，您还有什么疑问？”
　　议员脸色难看，没有继续出声，彻底沉默下来。
　　随着加斯等人陆续走上证人席，附属星上发生的一切，彻底揭开面纱，展现在整个审判庭面前。
　　他们的证言依旧无法给特里斯坦定罪，但是，塞缪尔勾结海盗却是毋庸置疑。作为塞缪尔的直属上司，哪怕他辩解自己毫不知情，也必须承担一定责任。
　　对特里斯坦来说，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
　　比起即将走上被告席的赫提，他需要承担的罪责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能量屏障解除，特里斯坦走下被告席。迈步两步，抬眼看向坐在一起的四位总督，又扫过几人身后的内古斯特和希雅尔，表情凝重，仍是心存忐忑。
　　他不相信对方费了这么大力气，会满足于定下一个“失察”的罪名，就轻易放过他。
　　接下来的审判，尤其是关于潘恩袭击星宿五舰队的指控，他要承担的罪责肯定更大。奈何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中，事情会如何发展，对方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证据，他无法预期，只能见招拆招，竭尽全力。
　　这场审判聚集整个联盟的目光，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持续几个月都有可能。
　　审判进行中途，几个星宿的舰队陆续聚集，没有马上开向母星，但也时刻整装待发。摆明昭告世人，如果得不到该有的公正，他们就要采取自己的办法。
　　母星舰队也不甘示弱。
　　尤其是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的力量，即便想要讲和，不可能放弃骄傲，轻易向对方低头。
　　星系联盟之内剑拔弩张，□□味十足，战争一触即发。
　　不提各星宿成员，连游走在边界的海盗和走私商都是处处小心，唯恐被巡逻船盯上，行为收敛许多。
　　相比之下，远在边界的蓝星却是意外平静，仿佛未受到任何影响。
　　齐乐前往基地接收飞船，并请莫兰和艾希利亚帮忙，为原生蚁演示飞船操作。
　　两位妹子没有拒绝，打开通讯器，从交易所叫出奥伦，又把莱亚从实验室拽出来，一同前往船坞。
　　“我需要空间纽。”猫爸说道，“不是寻常的，要能装下飞船那种。”
　　他联络过几名供货商，对方手中的存货都达不到他的要求。
　　其中两人明言，容积大的空间装置，他们的确可以搞到，但飞船往返需要一定时日，齐乐却是马上就要，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能装下飞船的空间纽？”莫兰抱着齐乐，沉吟片刻，口中道，“昨天基地来了几艘走私船，其中一艘专门出售星宿二的空间纽，应该能找到你要的种类。”
　　听莫兰提到星宿二，齐乐不免又想起萨蒂。
　　海盗妹子已经很久没在基地露面，他问过和萨蒂熟悉的海盗，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连奥尔多都说，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萨蒂的飞船。
　　无论齐乐询问几次，海盗和走私商都是摇头，就好像妹子和她的飞船凭空消失一样。
　　齐乐不想往糟糕的方面去想，但这种情况委实太不寻常。
　　“怎么了？”莫兰停住脚步，奇怪的看着齐乐。
　　“想起一个熟人。”齐乐仰起头，“星宿二的萨蒂船长，你认识她吗？”
　　“萨蒂？”莫兰想了想，点头道，“我记得，她很久没来蓝星了。”
　　“是啊。”齐乐转动耳朵，无意识踩着爪子。感受到爪下的柔软，立刻僵了一下。
　　两秒后，猫爸迅速收起前爪，谨慎的揣了起来。
　　“她和我有过约定，早在几个月前就该抵达蓝星。可她一直没露面，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担心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样啊。”莫兰沉吟片刻，说道，“我会留意，如果她的飞船抵达，或是有人提供她的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
　　“谢谢！”
　　“不用。”绿妹子捏捏猫爸的爪垫，安慰道，“海盗商船时常往返各个星系，或是到无人星球探险，她很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也或许是发现了宝藏，等到事情解决，就会再次露面。”
　　“希望如此。”
　　齐乐点点头，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要见的走私商，买下他需要的空间纽，完成和原生蚁的约定。
　　莫兰介绍的走私商专做空间纽买卖，货物品质极佳。因为齐乐的购买量大，开出的价格也很合理。
　　如果换成其他星球，走私商不介意狮子大开口，狠狠赚上一笔。
　　然而，他最近正寻求新的生意渠道，齐乐恰好满足要求。加上对蓝星的晶核很感兴趣，自然不会将价格要得太高，还主动送出大量赠品，权当是为今后铺路。
　　空间纽到手，齐乐收起大部分飞船，留下一艘，由莫兰等人驾驶离开航空港，环绕基地上空盘旋，最终降落到蚁群跟前。
　　舱门打开，猫爸率先走出。来到蚁群跟前，将装有飞船的空间纽递给蚁后。
　　“飞船不用时，可以装在里面。”
　　“货物也可以储存，不用担心天气热腐坏。”
　　齐乐原本的意思，是将空间纽作为飞船的赠品，不用另外付钱。
　　两位蚁后却是摇头，坚持给出“进价”两倍的晶核，猫爸不收都不行。
　　“不需要这么多。”实在没办法，猫爸捧起少部分晶核，剩下的留在原地，“这些就够了。”
　　“这些是谢礼。”行军蚁蚁后点点前腿，口中道，“我送出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矛蚁蚁后点头表示赞同。
　　大佬态度坚决，猫爸抖抖胡子，没有继续争辩。
　　“这才对。”
　　矛蚁蚁后抬起长腿，拍拍猫爸的脊背。由于不晓得撸猫的诀窍，力道没掌握好，差点把猫爸拍在地上。
　　猫爸“喵”了一声，坚持撑住，才没有五体投地，变成一张猫片。
　　莫兰四人走下飞船，恰好看到这一幕。
　　奥伦和莱亚咳嗽一声，同时转过头。绿妹子兴味的挑起眉尾，艾希利亚是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齐乐收起晶核，举起爪子，为彼此做介绍。
　　“有劳。”
　　与齐乐相处时不同，面对几名异族，两位蚁后都变得惜字如金。
　　“齐乐是我的朋友，帮过我很大的忙。他拜托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绿妹子弯下腰，捏捏猫爸的耳朵，“操控飞船罢了，不是什么难事，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这么客气。”
　　“和蓝星种群做朋友？”
　　蚁后打量莫兰，目光中带着审-视，压迫感十足。
　　绿妹子无畏回视，眼神没有半分动摇。
　　足足过了半分钟，蚁后才终于开口：“除了那个像原生孔雀一样喜欢展示羽毛的雄性，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异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