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下——旷达【完结】(87)

2019-06-12  作者|标签:旷达

薛适倒不痛快,泪水跟着滑落,连连恐吓道:“我没跟您说过吧?我也是

市立中学的!我也是学文的!吴欣我还不认识吗……”

话音未落,武叔便崩溃了。他几近干呕似的哭嚎着,气息时断时续,却仍竭力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别告诉吴欣!我求求你

了……别告诉我妻子!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我不应该找你啊……”

那个曾经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武叔,已经完全失了尊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薛适只记得对方沉溺于性爱中的威风样,如今这般

惨状,薛适听着,确实十分痛快,然而更多的,则是无止无境的悲哀。

电话那头,武叔仍在乞求。薛适放下手机,将电话挂断了……

薛适知道,自己已是大难临头了。

当时,傅雪萍的银色轿车停在静贤居。薛适翻出钥匙,不顾姥姥的关切,迅速跑出了家门。

他焦躁急行,直直奔向了那个他完全不愿靠近的医院。临近下班时间,薛适火速冲入,随便挂了个号,赶忙进了采血室。

抽血罢了,薛适忧虑地问护士道:“请问,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明天下午两点。”面带口罩的小护士温柔地回复着。

薛适走出医院,失魂落魄地上了车。等他再晃过神时,车子已经开到静贤居楼下了。

回到小屋,薛适哆哆嗦嗦地查询了梅毒的详细资料。

梅毒,在临床上可表现为一期、二期、三期和潜伏。

一二期梅毒称为早期梅毒。

一期梅毒,感染后七至六十天,标志性临床特征是硬下疳。

二期梅毒,出现梅毒疹,疹型多样,反复发生,广泛对称,不痛不痒,驱梅治疗迅速消退。

感染病毒两年以上称为晚期梅毒,晚期梅毒痊愈困难,传染性明显降低。

三期梅毒,损害皮肤组织,生成关节纤维瘤,侵犯心血管动脉,损害脑神经及脊髓组织……

若晚期梅毒未经治疗或未彻底治疗,经过十年左右会发生皮肤、骨骼、内脏、神经、五官等各种损害……

薛适盯着显示屏,眼前阵阵发白,只觉渐渐透不过气来。他瘫在椅子上,十分肯定自己早已是患上梅毒的了。

二零零六年元月,那个放浪的寒假,在众多一夜情对象之中,薛适只记得刁常雄伟的二十厘米,以及他口中的紫色硬块。

当年四月,粉红色斑疹袭遍全身。薛适在父亲的陪同下就诊,他隐瞒滥交事实,未曾抽血,被医生诊断为玫瑰糠疹。

五月初,生日当天,红疹仍未消散,吴南便陪薛适去了三零

四医院。专家老太诊断,薛适已进入梅毒二期,开了口服药,并下化验单抽血检查。薛适服药后,红斑即刻消失。熬过五一长假

再取结果,发现竟是阴性。过于开朗的吴南,拒绝再次看诊,将薛适拖出了医院。

其间,与多人发生过性关系。

零七年三月,与莫闲开始接触,薛适断绝了与其他男人的往来。

同年五月,薛适因尖锐湿疣症状明显,去性病中心接受治疗。当时只接受了HIV的检测,结果为阴性。

与莫闲交往近两年,对方从未出现过梅毒感染后的相关症状。即有两种可能,一是薛适亦无梅毒,二是薛适的梅毒病程过长,传

染性已明显降低了。

零九年元月,与薛适毫无接触长达两年之久的武叔,经检测,身患梅毒,病程极长。

对方声称,这几年来,除妻子与薛适之外,再没碰过其他任何人……

薛适仰头望着天花板,思绪陷入绝境。

假设自己真的感染了梅毒,从零六年年初算起至今,已有三年之久。按资料所示,已是进入梅毒晚期了……

当晚,薛适没回学校。他绝望地关掉电脑,摇摇晃晃地走回卧室,直接躺在了床上。

黑夜中,薛适眼眶泛泪,毫无睡意。

其实,若能提早发现并及时治疗,梅毒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情。怕就怕在已入晚期,如网上所说的那样,痊愈困难,病症严重,这

才是最慎人的。

浑身流淌的血液,渐渐升温,使薛适燥热难耐。病毒像是侵袭全身,并不断翻滚跳跃,令皮肤各处瘙痒无比。他用指甲四处抓挠

,却又完全无济于事。

臆想中的病毒,纷纷汇于后背,齐刷刷地钻进了脊梁,直冲头顶。薛适双手抱着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痛苦地辗转着。

不知为何,母亲病发的惨叫声又在脑中频繁响起。那是薛适忍受多年的痛苦,当下,他试图用其幻想,驱散病毒导致的精神折磨

。但此法毫无奏效,更如火上浇油。薛适哭出声音,任幻觉摧残,却束手无措。

翌日有考试。薛适拖着恍惚的精神,撑着血丝密布的双眼,不得不乘上了开往学校的公车。

到校后已是午饭时间了。薛适回到宿舍,见同学们挥舞着模拟卷互相调侃,只觉十分讽刺。高中三年,同学们为了迎战高考而日

夜奋读,自己则成天与男人幽会纠缠,不务正业。大学了,同学们忙考试,忙恋爱,愁毕业,愁工作。而自己愁的,竟是尖锐湿

疣,以及难以痊愈的晚期梅毒。

两门考试的开考时间分

别为下午三点及七点,打闹归打闹,大伙仍是抓耳挠腮地复述背诵着。

薛适手持资料,却心不在焉。直等到两点,他握着手机,赶忙跑出了宿舍。

校园内,薛适低头走路,尽量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他绕到体育馆后面的小广场,那里空无一人。

薛适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捏着通知单。他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慢慢按着,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电话即刻接通,薛适胃部一阵绞痛。

“喂?”传来的又是男声,听起来,比上次那位要和蔼许多。

“喂,您好,我,我查化验结果……”薛适哆嗦着说完,呼吸之间尽是凉气。

“好,姓名呢?”男护士问道。

薛适如实报上,忐忑地等着。耳边,化验单张张翻动的声响异常清晰。薛适呆呆地张望着,只见四周事物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

,毫无生气。

“一比三十二……”

电话那头,蓦地就传来了对方的回应。那声音虽轻柔,却极度刺痛了薛适的耳膜。仅存的一丝幻想,也在刹那间,荡然无存了。

薛适眼眶湿润,他抬起头,吸气重复道:“一比三十二,是吧?”

男护士倒不烦躁,耐心回应着:“嗯,对,一比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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