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下——旷达【完结】(89)

2019-06-12  作者|标签:旷达

第96章:歧视自己

回到静贤居,已是深夜了。薛适躺在床上,莫名平静了许多。想来,是因为结果未宣判时,心中还有个念想,所以辗转反侧,难

以入眠。如今得了结果,反倒踏实。横竖都是一死,爱谁谁了。

翌日早起,薛适光是想到佑安门三个字,便觉得心慌气短。但别无他法,薛适只得再次开车前往。

医院较之前热闹了些。擦身而过的患者,有男有女,都极力压低着脑袋,十分羞愧。薛适行至挂号处,闻得隔壁诊室内传来阵阵

欢笑声,想说这与医院原有的压抑气氛,是极不搭调的。

柳杨今日坐诊。薛适挂了他的号,径直向男一诊室走了去。

推开门,见到柳杨那张圆润和蔼的脸,薛适便宽心了许多。柳杨仿佛也保留着前几日的记忆,他微笑着推过板凳,轻柔地招呼道

:“来啦?坐吧。”

薛适尽可能地靠近,试图寻到一丝温暖。他递过梅毒化验单,看着柳杨紧皱的眉头,悄声吁着胸中的郁气。

柳杨抿抿嘴,说道:“一比三十二,得抓紧治疗了。你现在这就是潜伏梅毒。还记得症状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吗?起过红疹吧?

薛适呆愣点头,由玫瑰糠疹开始,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病情。

“嗯,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柳杨转身,不知在找什么。他蓦地停下,说道:“如果真是三年前感染的,那你的病程算是挺

长的了……”

“之前那个男的,我陪着来查梅毒的那个,您还记得吗?”薛适探过身子,疑惑不堪地追问道:“他查出结果,是一比六十四。

那能说明他的病程比我长吗?能说明是他传染给我的吗?”

“哦,那个男的啊……”柳杨转过身子,看着薛适说:“那可没法确定。他毕竟是中年了,体质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个体不同

,也没法比较……”

薛适听罢,更觉亏心了。

柳杨拍拍脑门,从摆在窗台上的一摞白纸中抽出一张,放到桌上,面冲薛适说:“来,咱们填个表儿。”

薛适一看,表头写着“北京市性病患者登记表”,想到自己这就要被记录在案了,脸上即刻泛起了阵阵惨白。

柳杨安慰道:“没关系的,不用太在意,我帮你写。”他拿起笔,抄着病历本封面上的假名字,继而逐一询问,挨个填写着。

直至最后一栏,柳杨问道:“身份证号码?”

薛适瞪圆了眼睛,惊恐地问道:“这个也要写?”

柳杨抿了抿他那双薄唇,继而挑挑眉毛,径自编了一串号码,胡乱填了上去。

薛适轻吁一声,只听柳杨嘱咐道:“你现在就要积极配合治疗了。按你描述的情况,若要完全转阴,是有一定困难的。先打四针

,每周一针。期间口服匹多莫德颗粒,不要间断。自第四针完了的第三个月回来复查,之后的复查日程,看诊医生会再告诉你的

。”

薛适接过药单,无力地点了点头。趁柳杨写字的空挡,薛适问出了那个憋闷许久的问题:“我男朋友跟我交往已经快两年了,他

是不是肯定也感染上梅毒了啊?”

柳杨眨眨眼,以为说的是武叔,便呆呆地回道:“他不是一比六十四吗?”

“不是他,不是他……”薛适摆摆手,觉得自己也说不清了。

“哦!”柳杨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回说:“那是很有可能感染的啊。”

薛适赶忙说道:“可是他没出现过任何症状啊。”

“你让他来检查吧,尽快。”柳杨看着薛适,严肃地说。

薛适点点头,出门了。

走出医院大门,薛适只觉背后那股强烈的阴霾仍在吸附着他。

医院大门外,有一处报刊亭,亭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纸,顶部写着:

手机号二十元一个

薛适走近细看,见上面罗列着各式各样的号码,念着都丧气到了极点。

当下,薛适便想起了武叔。

自己与武叔,谁是被害者,谁是传播病毒的罪魁祸首,他也闹不清楚。愤怒与愧疚交替袭来,薛适当即决定与武叔断绝来往。他

挑了一串对自己尚有意义的号码,掏钱买下了。

回家后,薛适即刻换号,单单通知了那几个熟识的好友。

那丧心病狂的林国生,也终被薛适无端地抛弃了。

一月底,大年初五。草草应付过家人的莫闲,火速赶回了北京。

到家后,莫闲卸下散发着鱼腥味的行囊,也不将那身汗味极重的羽绒服脱掉,便径直吻上了薛适。

薛适含着眼泪,委屈地回道:“有梅毒,会传染的……”

莫闲不松口,坦然地说:“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几日过后,薛适去医院打针,莫闲陪同,顺便做了梅毒检测。

也不知是否真如莫闲自己所说的那般,老天爷确实显灵,偏偏钟爱他这个宽厚善良的男人。当薛适取回莫闲的化验单时,那两个

大大的“阴性”字样,将他看得目瞪口呆。

薛适直冲冲地推开了诊室的门。那展示着自己下体的病患,赶忙提起了裤子。薛适也不顾,只冲那尖嘴猴腮的大夫劈头盖脸地问

道:“大夫!为什么!我男友跟我同居了两年,他都没被我的梅毒传染!”

那病人拎着裤子,已然吓傻了眼。大夫推推眼镜,继而盯着薛适,不以为意地回道:“很正常。这是很正常的。”

薛适呆了半晌,想说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对这等常识都毫无自知。

经过三个月,薛适第一次复查。得出的结果,是一比八。

本以为这治疗结果不尽人意。薛适与莫闲拿着化验单,垂头丧气地进了男一诊室。谁知柳杨接过一看,竟满脸堆笑地赞叹道:“

哟!都降到一比八啦?你这降得够快的啊!还是年轻人身体好。三个月以后再来吧,到时候再看看。”

薛适与莫闲呆呆地走出了诊室,俩人盯着对方愣了几秒,继而傻傻笑出了声,赶忙逃离了阴沉的医院。

这样的日子,称不上顺遂。但薛适亦在调适心绪,期待着生活能渐渐平静下来。

不料,屈死的冤魂终又找上门来了。

那天,莫闲家。

薛适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串号码看上去有些眼熟,却也记不得是谁了。薛适没在意,便接起招呼道:“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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