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堂也不意外,以他的身份本领,尚且十数年间毫无头绪,也没有指望这三两天的能够从半大的侄子处得了什么惊喜。
“不急。”他语带安抚,但话锋一转问道:“你对那个邹长青可有了解?”
“邹老乃是摘星阁的主事大夫,医术极为高明。”殷湛想了想:“他家中世代为医,入了朝暮阁之前便名声响亮,但我觉得他能当上主事,也是因为他x_ing情宽厚,能够忍得了裴不易那样的怪x_ing子。”
殷玉堂点了点头。
“不知道皇叔怎么会对他感兴趣?难不成他就是……”
“不!”殷玉堂笑了一笑:“他并非我要你寻找的那人,而是他方才对我说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殷湛顿时好奇起来。
“他方才说曾经遇到过一个人,见过一种叫做傀儡枝的奇药。”殷玉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傀儡枝……如果是真的,也许那个人的下落,就要落到这个邹长青的身上。”
第12章
将近夜半时分的朝暮阁,尚且灯火通明人声可闻,但因着住了求医的贵人,怜宝轩里格外安静。
看着昏昏沉沉就要睡着的王妃顺利将药喝了,殷玉堂便起身离开。
他此次为示尊重,并未带太多侍卫上山,但他随身的亲卫却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就算有个万一,也足以应付任何变化。
守在外间的侍女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边浅睡片刻。
月光倾泻之中,一只幽蓝色的蝴蝶自半掩的窗外蹁跹而来,飞入了纱帐里。
盘旋片刻之后,那蝴蝶似乎知道自己误入了屋宇,便又循着来时的路线飞出了窗户。
山间寒凉,它飞得异常艰难,若是用人的样子形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越过了数重屋脊,好不容易寻觅到了一处温暖所在,便顺着灯火透出的窗户飞了进去。
屋内燃着灯火,灯下放着一张笔触细腻,栩栩如生的牡丹图。
那蝴蝶落到了牡丹图上,翕合了几下翅膀,再也无力飞起,彻底地倒下了。
“哎,死了吗?”小染正过来关窗,看到书案上这只漂亮的蝴蝶,忍不住感叹:“今年天还是很冷的!”
“冷你还磨磨蹭蹭的不关窗户?”晏海走了过来,用一旁的废纸卷着蝴蝶的尸体包好了,丢到了窗户外头,然后关上了窗。
他这些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小染都没来得及阻止。
“晏管事你怎么就丢了啊!”他一脸可惜:“我想着压好了,明天拿给阿云她们看看呢!姑娘们可都喜欢这些漂亮的蝴蝶啊什么的!”
“这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晏海脱了外衫,转身去铺被褥:“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挺好看的啊!”小染嘀嘀咕咕地去了外间。
晏海压灭了灯火,屋内突然暗了下来,他低头看到有些微鳞粉的光亮,便将被沾到的这张牡丹卷了起来,随手放到了一旁大堆的画纸堆里。
一整日忙碌下来,他已经疲累的很,一挨上枕头便睡着了。
还没有睡满三个时辰,晏海便被拍门声惊醒了。
“来了来了!”小染急着从床上跳下去开门,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晏海按了按隐痛的额头,下床穿上了外衫。
小染跑进来跟他说:“晏管事,王总管让昨日进出过库房的人都过去呢!昨夜库房里少了东西,他正发火呢!”
晏海点了点头。
“管事你又头晕啊,我去给你取些糖水来吧!”小染见他一言不发,知道他还没缓过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染便跑去帮他倒水洗漱。
“没事,我自己来!”他接过了暖釜,让小染回去休息。“你昨日没去库房,也不用过去,再去睡一会吧!”
“不会有什么事吧!”小染惯是爱cao心。
“能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我想想能有什么事啊!”王涛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响亮让听到的人都替他觉得痛。“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是不是好日子过得不开心,想要挨一顿打舒服舒服啊!”
“总管你先消消气!”邱喆苦着脸说:“我们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了,一堆活等要做,这可不能耽误了。”
“都来了是吧!”王涛涛一眼扫过,又起了火:“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没事都跑库房去干什么呢!”
被喊来的人听了,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这几日事情又多又忙,大家出入频繁也是必然的。”邱喆擦了擦冷汗:“不如我们就从晏管事问起,他近些日子负责库房出入,应该是较为清楚的。”
“晏海,你过来!”王涛涛招招手。
晏海便走了上前。
“昨天夜里,可是你最后一个离开的库房?”
“不是,昨夜亥时过后,我和孙管事一起出来的,但门确实是我锁的。”
“锁门的时候,你可曾觉得哪里不对?”
“不曾。”晏海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库房里究竟少了什么东西?”
“乌金炭。”
众人一片哗然。
“吵什么吵什么!”王涛涛又拍桌子:“你们知道了吧!那么贵的炭,卖了你们都赔不起,要是让我找到是哪个王八蛋偷的,不打死他我不姓王!”
晏海看了眼邱喆,得回了一个苦笑。
要知道这乌金炭稀少珍贵,小小一块便能燃烧上几个昼夜,尤其毫无烟尘火星,又能散发出木质香气,正是天风楼里最爱用之物。
原本这乌金炭送过来是要直接送上天风楼的,但这两日那位大小姐据说心情极差,也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便放到了库房里,准备过了这阵子再送过去不迟。尤其为了防止人多手杂,这一盒炭还是特意放在了里头的隔间里,单独给锁上了。
可什么东西不少,偏偏少了这个……
一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库房门前的小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麻烦大了!我跟你们说,麻烦大了!”王涛涛越想越气。“要是查不出是谁,可有的罪受!我跟你们说,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总管总管!”邱喆连忙挡着他:“我们还是先问话吧!”
这时候站在下头的人,也已经没办法保持安静,三三两两嘈杂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趁着这个空隙,晏海问邱喆:“居然有人敢在朝暮阁行窃?”
“别提了,看这事闹的。”邱喆头都大了:“一盒乌金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有心人借此生事。”
“但那炭不是被锁在里间……”
这时有个小个子走过来,凑在王涛涛耳边说了什么。
“监守自盗!一定是监守自盗!”王涛涛对着人群指点:“你们你们,有钥匙的都给我站出来!”
邱喆和晏海互看了一眼,只得站到了王涛涛指定的地方。
他们都已经认出来,这个小个子平时大家都喊他钱钥匙,虽然人看着不起眼,但朝暮阁多数地方的锁匙都是由他经手的。
下院七位管事大家都有钥匙,所以站出来的也就是他们七个人。
“我刚才找钱钥匙去看过了,他说,就是他做的钥匙开的。”王涛涛在他们几个人面前走来走去:“把钥匙拿出来!”
钥匙都是贴身带着的,很快大家都拿了出来。
“怎么了?”邱喆第一个发现晏海表情不对。
“里间的钥匙不见了。”晏海把手里那串钥匙拿给他看。
第13章
钥匙都挂在铜圈上,每把都有不同,里间那把钥匙比起其他都要小巧精致,如今晏海手里那串钥匙上,分明是没有那把。
“你的钥匙呢?”王涛涛此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眯着那双不大的眼睛,毫无善意地问道:“晏海,你的那把钥匙呢?”
“我不清楚。”晏海将钥匙放到了石桌上:“昨日夜间锁门之时尚且还在,如今却不知去向了。”
“你做管事的第一天,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些钥匙是要随身带着的?”
“是,老总管叮嘱过。”
“那怎么你钥匙掉了,居然还要我来发现?”
晏海张了张嘴,却也没有说话。
如今这局面,多说也就多错,何况他的钥匙是真不见了。
“钱钥匙,你先验看吧。”
钱钥匙把众人的钥匙一一看了过来,最后才看晏海的这串。
“晏管事,这锁头钥匙可都是我做的。”钱钥匙笑眯眯地朝他说:“所以哪一把锁是被哪一把钥匙开的,我肯定是知道。”
“钱先生的意思,是昨夜失窃之时,那把打开内间的钥匙,是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