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告诉了他,但晏海并不愿意说太多的细节:“她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伤得不比我轻。”
“留衣君要海图做什么?而且……”卫恒神情有些慌张,说话都没了顺序:“而且您不是当着我们的面,把那张海图给烧了的吗?”
“当年那些人里,估计也就只有你和月凌寒,才相信我真的烧了那张图。”晏海叹了口气:“月留衣和殷九,第一个就不会信了。”
“您留着那张图,到底是怎么想的?”卫恒往前跨了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说,您还要回去不成?”
“我娘常跟我说,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晏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踏上那个地方,但是那也始终是我来时的路,或许说不准有一天,会变成归途……”
“那留衣君呢?她为什么要那张海图?”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晏海冷冷一笑:“如果她还活着。”
他们从暗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殷玉堂正在等着。
“王爷可要进去看看?”晏海问他。
“不用。”殷玉堂请他上座:“以你的本事,不过是小事一桩。”
“王爷太过奖了。”晏海转头对卫恒说:“卫大夫,您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我和王爷说几句话。”
卫恒点点头,也不跟殷玉堂说话,铁青着脸就走了。
“你从哪里招来的这么个人?”殷玉堂给他倒了杯热茶。
“买来的。”晏海半真半假的说:“后来转手卖了,没曾想倒学了点本事,回来跟我报恩呢!”
“不愧是翠微君。”殷玉堂表情略显做作,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刻意奉承过别人了。“在我所见过的人中,再也没有比您更加传奇风流的人物了。”
“说吧!”晏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殷玉堂愣住了。
“不知,翠微君的意思是指……”
“这是你的地方,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就不用拐弯抹角的了。”晏海放下茶杯,白玉的茶盏和紫檀的桌面相碰,发出了轻微却悠远的声响。“说说看,你费尽心思把我弄来上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殷玉堂摩挲着手指,似乎还在犹豫。
“不说就算了。”晏海站起身来,作势要走:“不过你今日不说,往后就不要再说了。”
“等等!”殷玉堂急忙拦住了他。“翠微君你何必……”
晏海静静地看着他。
“好!”殷玉堂点点头,吸了口气,然后问道:“不知当年那张海图,可还在翠微君你的手上?”
第53章
殷玉堂问完之后,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晏海。
晏海弯起嘴角, 颇为玩味地看着他。
“那个啊!不是已经化作灰烬了吗?”晏海似笑非笑地回答他:“你当年不是亲眼看到我把它烧了的吗?”
殷玉堂眼角抽了一下。
“翠微君, 是你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才如此直接的,可你也不能戏耍于我啊!”他笑得有点勉强:“我九哥说了, 翠微君你聪明绝顶, 算无遗策, 定然不会真的烧了那张海图,就算当时烧的那张是真的, 也一定会事先描摹一张留在隐秘之处。”
“他倒是看得起我。”晏海沉下脸来:“先不论那张图还在不在,你告诉我,你要来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殷玉堂应当是早有准备的。
但他还是站起身来, 神情凝重的踱了几步。
“也不怕你笑话。”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对晏海吐露一个重要的秘密。“这件事还是得归结到我九哥,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身上。”
“殷九?”晏海坐回了椅子上。
“没错。”殷玉堂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我九哥自即位以来, 至今已有不少年头了,可是这些年除了为国事民生忧虑,尚有一桩天大的苦恼, 令他日夜不得安枕。”
“啊!”晏海恍然大悟:“是想到当年负了月倾碧, 所以惶惶心伤, 睡不安枕吗?”
殷玉堂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当然不是要说这个, 而且月倾碧之死, 始终是他九哥的禁忌, 就连他至今也不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被晏海这么毫不掩饰的提到了这事,他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不……不是倾碧君……人都死了,多想又有什么益处?”他干咳了一声:“我九哥即位至今,眼见着都过了而立之年,可始终未曾有子嗣传承,这对我九哥乃至整个天下而言,实在是一桩极其重要的大事。”
“这我知道,他有三宫六院,可到今天还是没有一儿半女。”晏海点点头,拿起茶来喝:“你之前想让卫恒跟你回来,不也就是为了这事吗?这和海图又有什么关系?”
殷玉堂走到他的面前。
晏海抬起头看着他。
“这几年,我九哥几乎看遍了世间名医,他们都说我九哥身体强健,断不应至今尚无后嗣。”殷玉堂弯下腰凑近了他:“我们都知道的,这事情的源头,必然是在那座岛上……”
“这倒是挺有意思。”晏海微微眯起眼睛:“我听说过有专门求嗣的庙宇道观,却不知道生不出孩子还能和那种地方扯上关系?”
“翠微君,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殷玉堂给他杯中添上茶水:“当年倾碧君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爷,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晏海反问他:“我认识月倾碧十七年,对她也算是知之甚深。如果她说句气话就能成真,又哪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殷玉堂再次语塞。
“但是话说回来,就算殷九生不出儿子是因为这个缘故。”晏海又问:“可你们拿了海图到了岛上,难道还能让月倾碧起死回生,然后让她把那些话收回去吗?或者是殷九也无所谓生不生儿子了,只想把月倾碧挖出来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当然不是。”殷玉堂摇头:“我们反复想过倾碧君当年话里的意思,她必然是对我九哥用了什么奇特的药物,才造成我九哥至今无后,若是会有解药,终究是要往岛上去寻的,所以这些年我们暗地里苦苦寻访翠微君,只为向翠微君求得海图,消解我九哥这桩心头大事。”
“然后呢?”晏海不以为然:“就算能够找到地方,难道你们还以为,凭你们能破开五离血煞,从岛上找到要找的东西吗?”
殷玉堂突然轻笑了一声。
“翠微君,如今我九哥可不是当年的殷九了,他富有四海,坐拥天下……”
“只是没有儿子罢了!”晏海打断了他:“你劝劝殷九,他有这么多的兄弟,子侄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总有能继承这天下的,足够他好好挑选,又何须费心费力偏要自己去生?”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听得殷玉堂脸色有些难看。
“九哥曾经对我说,当年在四君之中,他最不知如何应对的便是翠微君你,我如今也算是彻底领教了。”他停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翠微君当年与倾碧君感情甚笃,闹成最后那样的结局实在逼于无奈,对我九哥有些怨怼也是人之常情。”
“我就知道,这其中果然有许多的误会。”晏海本来想要再喝口茶,但是听了这话,笑着把茶杯放了下来。“就算当年没有发生任何事,再过几年,我们四人也终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何来‘感情甚笃’之说?我又为什么要因为自己杀了月倾碧,去迁怒殷九?”
这种说法,殷玉堂尚且是第一次听到,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知翠微君这话里的意思……不知什么叫做,再过几年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你去告诉殷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晏海站起身来:“我当年离岛之时让你们立下的三道誓言,如今已经被人破了两道,最后这一条若是遵守不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只怕到时后悔也都晚了。”
殷玉堂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呼了口气出来。
他轻声地念到:“一……”
不得带走岛上的一Cao一木……
“二……”
彼此之间不要再见……
“三……”
此生不可再踏足此地……
“如若有违此誓……”
必遭五离血煞侵蚀皮r_ou_,骨血不存……
当时的翠微君让他们这些外来者立下重誓,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当时的翠微君宛若神祇,余下的人就是蝼蚁,他说的话,无人敢有分毫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