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兰的天玑楼里,居然有这样的高手?”
“其人神出鬼没,似乎并不受谢芝兰掌控。”
“也不稀奇,谢家的手伸得那么长,和西蛮皇室的关系一直就不清不楚的。”殷玉璋冷笑了一声:“十二,你可知道这人和月翠微,到底是何关系?”
“臣弟并不能确定,但二人应当是早就相识的,而且……”殷玉堂犹豫了一下。“翠微君对他似乎格外亲昵,甚至亲手调制食物,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不会吧!月翠微真为他下厨?”月留衣瞪大眼睛:“他那个脾气,会下功夫去讨好什么人?我可不信!”
但是随即她又“喔”了一声,面露不屑:“那就是长得很好看了,他对长得好的人特别有耐心,简直可笑之极!”
“那按照留衣君看,翠微君方才称作‘家眷’是……”
“他那点心思,我们谁不知道?他不就是故意让你难堪吗?”月留衣斜睨了一眼殷玉璋:“自打小时候,他就爱围着月倾碧转,我一直就怀疑他有什么奇特的癖好,却原来他真是个男子,可惜后来月倾碧喜欢上你了,还为你丢了x_ing命,所以他爱而不得,心里肯定是恨你恨得要命的。”
“留衣君说笑了,当年是他亲手杀了倾碧的。”殷玉璋苦笑着说:“这事可不能算到我的头上来啊!”
“随便!反正我最讨厌月倾碧了,不管你们谁杀的她谁害的她,我都很开心!”月留衣勾唇一笑:“我往后还有很多事都要倚仗陛下,您怎么高兴怎么说吧!”
殷玉璋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她这一句给压回去了,感觉十分不好。
“那么留衣君,若是好好布置一番,那个枭您可有把握将他拿下?”殷玉堂c-h-a话问道。
“不好说。”月留衣沉下了脸:“得找机会先试一试他。”
“那就是没有把握了,不如我们另想……”
“殷十二,你小子在动什么坏脑筋吗?”月留衣眯起了眼睛:“我就觉得你奇奇怪怪的,刚才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生怕他不知道有人埋伏啊?你是不是跟月翠微有什么私下的交易?我可告诉你,你不要自作聪明,你说一句,他就知道你后面的十句要说什么!他脑子可好使了,要不然,当年光靠着你我可是出不来的。”
殷玉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留衣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殷玉堂急了:“我和翠微君能有什么交易,我方才是生怕他对九哥不利,你迟迟不动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临时变卦了?”
“那你跟他提什么海图?”月留衣踏前一步:“等他落到我的手里,灌点药下去,什么图都交出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多嘴,让他带上了那么个人,害得我没办法动手!”
“这……”殷玉堂退了几步,转向殷玉璋:“九哥,可是说好了先礼后兵的,若是翠微君愿意把海图交出来,我们又何必冒险行事,万一平白为人做了嫁衣……”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来,而且一旦他猜到我在这里,恐怕立刻会给我们画一张假的,好让我葬身海底死无全尸。”月留衣恨恨的说道:“只可惜我当年没能杀得了他,平白错过了莫大的良机!”
“要是当年你真的杀了他,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找海图?”殷玉堂皮笑r_ou_不笑:“当年留衣君你说你有十成把握,最后也还是功败垂成,不知你如今又还有多少成的把握?”
“虽然我没能杀得了他,好歹也让他受了重伤,要不是他的功力全都没了,我们哪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月留衣不无得意的说道:“何况,我还故意划花了他的脸,那么深的伤口又抹了毒,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治不好了,我看他现在只敢扮作普普通通,估计那层皮下面都已经烂光了,对着镜子再没有勇气乔装美人,想想都替他觉得难受呢!”
说完,她掩着嘴笑了出来,殷玉璋殷玉堂只觉毛骨悚然。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办法,我们生来就是注定了你死我活,他有机会也一样会要了我的命。”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殷玉璋用力按着额头:“如果翠微君愿意将海图拿出来,我们和和气气同他商量,毕竟他比我们谁都更熟悉那条路……”
“你们就是在这里痴人说梦,还什么和和气气?”月留衣挑起了眉毛。“月翠微心如铁石,他决定要做或者不要做的事,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就不要白费那个力气了!我还是照我自己的办法做吧!”
“我们能不能去那边的大街逛逛?”“心如铁石的月翠微”此刻正站在宫门前,微微仰头望着心上人,面上带着笑意。“方才从上面看很热闹的。”
云寂站着没动。
“我们往那里走一走,绕一点路应该也能回去的。”他伸手拉住了云寂的袖子。“然后回去了我给你煮东西吃,你一直看着我吃,肯定觉得饿了吧!”
云寂低下头,看着他的手。
“那我们就回去吧!”晏海叹了气:“其实想想也不过就是那样,就是比我们山下镇子上的人多一些,应该没什么好看的。”
云寂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提起脚,往他方才所指的,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去了。
上京冠盖云集,四方汇聚,也不乏奇装异服样貌奇特的异族人士行走其中,是以云寂这样黑衣遮面的造型倒也并不算特别突兀。
倒是他个头颇高身姿挺拔,背影实在好看,一路上也惹得不少妙龄女子张望议论。
这些日子上京之中防备周全,再也没有发生凶案,宵禁已经被取消,夜市又热闹起来,这些姑娘们也都开始三五成群的结伴出来游玩。
如今对待女子们远比前朝宽松,不论是着男装或是学诗画,就算是会骑马拉弓的也不在少数。
好比这些少女们十五六岁,正是最好的年华,不用刻意打扮便如花朵般娇艳,胆子更是大的出奇,甚至还有装作被挤到,直接往云寂身上倒过来的。
晏海初时并未察觉,只以为是街上人太多了,但四五次后也就察觉了不对。
他是不知道,近几年因着一些话本的缘故,上京不知何时形成了这个风俗,但凡在街上看到中意的年轻男子,姑娘们都会假装摔倒,好让对方有机会搀扶,若是有意便能成了,若是无意……能挨着意中人站一会儿也挺好呢!
云寂当然能够不着痕迹的避开,但晏海十分后悔,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糟透了。因为太过沉浸于懊恼之中,直到有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撞到了他的身上,他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小姑娘撞到了他正心中窃喜,一脸娇羞地抬起头想要跟他搭话,下一刻眼前却没了这个斯文郎君的人影。
晏海被拉着往前行走,拉着他的那人走路速度挺快,但在这么拥挤的街上却毫无阻碍。
他先是一愣,而后止不住的轻笑起来。
笑声虽然十分轻微,却点滴不漏地传到了前方那人的耳中。
此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对方似乎想要松开他的手腕了。
他立刻反手握住了对方。
这只手有些微凉,是因为修习大逍遥诀的缘故,也正是因此,手上一点茧子也没有,整只手骨架修长皮肤光滑,握着简直令人心驰神往。
在被他握住的时候,这只手微微挣扎了一下,却缘着他的坚持,最终还是没有甩脱他。
他不敢十指紧扣,生怕会被甩开,只是松松的圈握住了。
“云寂。”他低下头,轻声的说:“我好开心啊!”
云寂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挣脱他,却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踏着上京城内的煌煌灯火,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行走。
“殷九他们这些年找不到我,是因为我其实是个不太能吃苦的人,我喜欢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和漂亮的人在一起,喝喝酒唱唱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些突然之间就变得没意思了,可是后来你对我也不好,我过的挺苦的……”
晏海声音很低,但他知道云寂能听得到。
“我很多次都想就这么算了吧!但我想来想去,也舍不得……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就好像你说的,这世间也许有无数人能够为我排遣孤独之苦,但是我……”
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停下了,云寂手中一空。
他心里一沉,飞快地转过头去。
晏海却只是停在了他身后两三步外,怔怔地抬头观望着。
那是一处装饰古意高雅的偌大门庭,高梁翘角之下挂着蓝底金字的匾额。
匾额上面写着“韶华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第60章
前一刻正暗自欢喜, 下一刻这三个字就如同一道惊雷, 劈到了晏海的眼里。
我在说什么呢?他想。
我刚刚在对云寂说什么呢?
为什么每次他对我稍假辞色, 我就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