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声应道:“遵命。”
孔彦舟想到自己部伍自出兵以来,接连减员,明天又要拿命去填庐州的护城河,简直悲从中来。
…………
吕祉亲自放下吊桥,迎接三千勇士凯旋。他站在城门前,一个个点数,点到最后发现不见了岳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总不能第一战岳云就出了意外吧!“刘太尉,岳机宜他?”
刘锜脸上的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宣抚,不用担心他。岳机宜在城外沿着护城河遛马呢。”
“遛马?”意外发现岳云也是个马痴,吕祉不胜欣喜。
刘锜笑道:“岳机宜呀,听了宣抚的话,不斩级不争功,就是临退兵的时候手痒,顺手牵了三匹马回来。小家伙也是厉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三匹刚失去主人的马居然肯乖乖地跟他走。我这西军出身马背上长大的,都大吃了一惊。”刘锜年龄足够做岳云的父亲,话语中颇有几分宠爱。
刘锜虽然说得兴奋,但鏖战许久已是掩饰不住地疲劳。吕祉亲自用手帕揩去刘锜脸上的血污,以示尊重。“我军伤亡多少?杀敌多少?”
“我军虽然杀敌上千,但也轻伤三百,重伤四十,还有三十人阵亡。尤其可叹的是志士们为国捐躯,然而末将仓促撤退,竟来不及抢回他们的遗骸。”刘锜的声音陡然低沉。
吕祉的眼眶也红了,他朝关复古点头示意。关复古立即率亲兵为三千勇士逐一献上早已预备好的美酒。
吕祉举起酒碗,祝贺道:“弟兄们,这是官家御赐的羊羔美酒,味道醇美不同凡品。御酒坊一年也只能做出一千坛,官家赐了半数给淮西。今天旗开得胜,当职先开了一百坛,给弟兄们庆功。咱们干了。”吕祉说着一饮而尽。
柳倪粗人,立即叫道:“宣抚,才开了一百坛,俺们三千人不够喝的。”
吕祉正等着这一问,笑道:“柳太尉,等咱们打退了四太子,当职让你们喝个饱。不喝到醉地上起不来不许离开,好不好。”
“谨遵宣抚将令。”三千人哄然答道。
这些士兵自去吃饭休息,但军中高级将领,如刘锜等却必须留下继续开会,应对金军即将的攻城战。吕祉邀刘锜、柳倪同去宣抚司。就在这时,岳云一人四马,威风凛凛地从吊桥上奔了进来。那三匹夺自金兵的高头大马尤其显眼。吕祉认得三马俱是龙颅突目平脊大腹,甚是神骏。
“宣抚,看我抢到的好马。”岳云头上戴着孔彦舟的银盔,手里握着鎚枪,风风火火依旧是使不完的j.īng_力。
“岳机宜,你这是怎么抢来的?”
岳云得意洋洋道:“宣抚,金人打仗不是有个连坐法吗?我们退回来的时候,刘太尉Cào神臂弓杀了一个戴着银耳环的金将,他那些亲兵失了主将,跟发疯一样追上来,要给主将报仇。被我一枪一个结果了,马自然就归我了。”
岳云说得轻松,吕祉想象战场之上刀枪剑戟横飞的场面,自忖就算自己也没这样的武艺。他虽然喜欢岳云作战勇猛,还是告诫道:“你以后少做这样野战斗将的事情,打仗还是要多用脑子,不可途自依仗武力。”
岳云在就着关复古的盆洗手和脸,忙道:“宣抚不用担心,等我领十万兵的时候,我也一定运筹帷幄。”
关复古顺手拍了下岳云脑袋,接道:“十万兵,宣抚还没领十万兵呢,你小子就要领十万兵了,胆大包天,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吕祉早熟悉了岳云这脾气,问道:“小岳太尉,就当你手中有十万兵,你打算怎么守城呢?”
岳云恰好简单洗漱完毕,一行人往宣抚司走去。为了节省时间,吕祉让关复古准备了食、水,以备路上食用。岳云早饿极了,抓了个麦面炊饼,几下便咽下了肚。
“这有什么难的。宣抚,白天守城,请先派上靳赛靳太尉的部队。”
吕祉一笑,他其实正有此意。“说说你的原因。”
岳云笑道:“赛里虽然被教训了两次,可他一定还是难改骄傲的x_ing子。明天攻城,一定还是先派上孔彦舟,不会派自己的亲军。再一个,咱们今天把他的攻城器具都毁了,他心疼同族的女真人,也不愿意让女真勇士们成了咱们的箭靶子。”
吕祉刘锜对视一眼,小家伙说得合情合理。
“可一旦孔彦舟们久攻不下,赛里就吃不消了。他害怕被兀术责备,就会派上j.īng_兵的。等那时候,靳太尉的军队也累的要死要活了,就请宣抚重新换上背嵬军。我们正好养足了j.īng_神,又可以好好杀上一阵。宣抚,我这安排妙不妙?”
吕祉骑在马上,没有做声。
岳云急道:“宣抚是不同意吗?哪里不妥请告诉末将。”
吕祉忽然连鞘挥刀劈向岳云,岳云条件反s_h_è 举左□□一磕。两人兵刃一j_iao随即分开。
吕祉笑道:“不错,的确还可一战。岳云,到时听我将令。”
第91章 五年平金(21)
第二r.ì辰时,韩常和孔彦舟率先领军在城北列阵。孔彦舟一军昨夜损失了大约千余j.īng_兵,士气极受打击。诸军尽皆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打不起j.īng_神。孔彦舟虽然昨r.ì被赛里责罚强令出战,但还是存着保留实力的想法。此时见自己的子弟兵颓唐如此心中已是担忧,他又观望一番城楼,只见宋军旌旗招展城楼上却极安静不见人影,显是早有准备。他把前前后后的因果想了一番,涎着脸跑到韩常面前建议:“韩太尉,我看昨r.ì南人似有征战之意。咱们今天不如用计,诓骗南人出来决战。一来可以发挥咱们铁骑的优势利于速战速决,二来即使宋军不出战消耗一些他们的滚木擂石也是好的。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韩常也是窝了一肚皮的气,根本不愿攻城。这两人一拍即合,孔彦舟当即派了一百伶牙俐齿的伪齐兵出列,准备骂阵。
孔彦舟运足了气,第一个吆喝道:“城头上坐着的人那厮,可是吕祉吗?爷爷们来攻打庐州城,还不快快出战,也好给尔等一个痛快。”可惜,孔彦舟银盔被岳云抢走了,披头散发地着实有损形象。为了加强气势,他只好再挑衅地朝城楼挥一挥手,然后打马躲到y-in凉处休息去了。
后面的人再叫阵,言辞可比孔彦舟粗俗上几倍了。这些军兵开始还只是骂些乌龟王八之类的市井无赖话,骂了许久后见宋军毫无反应,他们索x_ing编起了吕祉的荤段子。没一炷香的功夫,吕宣抚已经从名门之后变成了出身不明的野种,无恶不作的畜生,甚至于扒灰、乱-lun不一而足。
“宣抚,让我教训他们一顿!”城楼上,关复古单膝跪下,愤然请缨。
吕祉听了半晌,着实佩服这些伪齐兵丰富的词汇量。他从胡凳上起身,摸摸悬挂在旗杆下的铠甲。铠甲触手温凉,吕祉一笑:“还不到火候呢,让他们再骂些时候。”
“可这些汉j-ian着实欺人太甚。末将恨不得一拳打死一个。”关复古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砖墙,大声道。
吕祉目测了一下伪齐兵与城楼间的距离,笑道:“孔彦舟看来是长了记x_ing,这回躲得远远的,就怕被咱们的□□够到,被s_h_è 一个措手不及。关武功,你是打不到他们的。”
“难道真的只能等到这副挂起来的铠甲烫了,宣抚才允许出战?”关复古不甘心。
这正是吕祉设下的计策。通过测试铁甲在烈r.ì下发烫的程度,来推断金兵的体力消耗。铁甲不发烫,绝不出战。吕祉摇头命令道:“关武功,你也学学靳太尉,坐下闭目养神岂不是好。”
靳赛乐得不打仗,此刻躲在凉伞下打瞌睡。他听到吕祉点名,吓得跳起来道:“宣抚昨夜一夜未曾合眼,不如先休息片刻,由末将替宣抚值守。”
“靳太尉,”吕祉注视靳赛片刻,拍着靳赛肩膀道,“当职正有一个重任要你去做。”
靳赛没想到拍个宣抚的马屁也能提醒吕祉给自己布置任务,不禁苦了脸。
“你速去巡视约束手下,不论金军如何叫骂,任何人不得投掷石块等物,严防填塞护城河。”
靳赛领命而去。吕祉又观望了小半个时辰,但见金军大营一阵S_āo动,却是赛里和王伯龙的人马整军而出。这两军不同于韩常、孔彦舟的部队,全以女真人为主。尤其是赛里一军,他的合扎亲兵与兀术亲军配置相同,尽皆重铠兜鍪,从远处望过去人马一体仿佛铁塔。因此宋人为其取了个铁浮屠的诨名,以示为j.īng_锐中的j.īng_锐。
吕祉拈须笑道:“关武功,你再立新功的时候到了。”他又转向城楼戍守的宋军,大声道:“弟兄们,虏人要来攻城了。你们怕不怕?”
轮戍的宋军大多是靳赛所部,还有一部分吕祉的背嵬亲军。靳赛所部原本士气不高,但大热天平白挨了孔彦舟好一顿臭骂,又被将令约束不能还击连回嘴也不行,心里着实地憋屈。此刻也不用长官教导,都扯着嗓子答道:“不怕!俺们从军就是为了要杀虏人,请宣抚下令。”
吕祉暗道,孔彦舟这两百人的谩骂足比得上自己动员一天的效果,端得是奇谋妙计。“如此,听我号令。箭不得虚发,石不可轻掷,打死一个虏人当职赏五百钱。”
吕祉话音刚落,自辰时此起彼伏的叫阵声忽然停下了。片刻沉默后,果然如他所料,金军阵中鼓声大作,韩字和孔字旗号下,两只步兵分左右翼出击。
“全军戒备!”关复古大声命令道。
金军先头部队此时已经奔到了护城河下。因为昨r.ì下了雨,护城河连接两肥水,河水随之暴涨,金军已经无法直接淌水过河。不过他们也早有准备,纷纷投下身上背负的柴C_ào石子,妄图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