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这些r.ì子确实如张去为所言勤劳国事,连女色都忌了。这晚他刚刚睡下,就被张去为唤醒了,不禁满脸愠怒。
张去为立即道:“陛下,吕宣抚的捷报来了。生擒金人千夫长一名。”
赵构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给朕拿过来。”
赵构收到的其实只是胡闳休等人袭击金人前锋的捷报,但即使如此,也令赵构无比振奋。“朕没有看错人,吕祉果然不负朕望。掌灯、备笔墨。”赵构一叠连声地叫道。
黄彦节问道:“官家是不是要宣赵张二相商议?两位已经在殿外等了许久了。”
“宣,宣。”赵构道,“等等,把李光也叫过来,他文章写得好。”
等赵张三人觐见,才知道官家的意思不只是要褒奖吕祉,更主要的还是调其他大将的援军。官家不愧是对敌我之势有着深刻了解,深知单凭一个吕祉绝难成事,官家甚至已经C_ào拟了几句。“卿等一定要在诏书里写上,中兴勋业在此一举。申明张、岳见旨即刻亲统大军至庐州城下,务必不可耽搁。”
张浚想了想,自觉官家考虑周到,对自己手下大将知道根底,自己不必做更多补充。但只一条,殿前司的部队该如何调动?他不免问道:“那么杨殿帅可要调回平江,拱卫行在?”
赵构蹙眉道:“杨卿且先暂时原地驻扎。”
这回官家的决心真是坚定,可谓不顾身家x_ing命了。
三人一起跪倒山呼:“陛下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贴黄:宋代奏札意有未尽,摘要另书于后,叫做“贴黄”。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三:“今奏状札子皆白纸,有意所未尽,揭其要处,以黄纸别书於后,乃谓之贴黄。”我直接百科了,哈哈。
第99章 五年平金(29)
淮西宣抚司干办公事李忠奉命向鄂州宣抚司求援。他一路上r.ì夜兼程,生怕自己赶到鄂州的时候,岳飞已经到前沿措置军务。鄂州宣抚司管辖的范围不比淮西,南北无虑一千里。李忠晚到一步,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他如果必须再追到随州、甚至是襄yá-ng,鄂州一军就无法及时赴援。而岳飞一军恰恰是几大宣抚司中战力最强悍的,所有人-上至官家下至黎民-都像久旱之人盼望甘露一样,期盼着鄂军能尽快赶到战场。
李忠于绝早时分,追到了岳飞设在黄鹄山下的宣抚司。可惜并没有碰到岳飞,他不禁心头一凉。
所幸的是有参谋官薛弼主持军务。正在吃早饭的薛弼见到李忠也是相当惊讶,不等李忠说话,脱口而出道:“庐州城下战况如何?”他话一出口,又自失地一笑。“看我,心一急就忘了李干办一路鞍马劳顿,想是还未曾吃过饭。来,快请坐。”薛弼向几个亲兵打个招呼,立即有人端上了几个碟子,里面盛了咸菜、j-i蛋、麦饼等。饭菜虽然简单,但热腾腾地很是干净。
李忠是武人出身,他在都督府的时候偶尔到各大将处出差,没少因这个身份受白眼。不要说被参谋官亲自招待,就是顺顺利利见到位在宣抚司说得上话的人,都是宗难事。他心中感动,不由拘谨地站着谢道:“薛参谋的盛情下官心领了。不瞒薛参谋,下官从驿站动身的时候带着干粮,路上就填饱肚子了。”
薛弼察言观色,见李忠难掩的军汉气,就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笑将碗碟推开,起身道:“既是如此,李干办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找岳相公。”
“这……”李忠愕然之下不知如何措辞。薛弼是宣抚司参谋官,职同知州。李忠也算见多识广,从韩家军到都督府再到淮西宣抚司,也与高官们打过不少j_iao道。但比较之下,韩世忠对上失之横、张浚对下失之傲,吕祉则是在官场上有时过于清高。像薛弼这样让人如沐ch.un风的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薛参谋还请先用过饭,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
薛弼道:“李干办不急,可军情军务急。”薛弼见李忠面有难色显是过意不去,开玩笑般解释道,“自家的岳相公可也是个等不得人的,李干办不用多虑。”于是两人就在亲兵的陪护下,向大营出发。
去大营的一路上,j.īng_明强干的薛弼片刻也不曾闲,先是抓紧时间浏览了吕祉的咨目,继而又刨根问底般把事情一一询问了个遍。除了类似金军将领何人、兵力多少之类必问的外,大到淮西的天气、道路的险阻、沿途的粮C_ào供应,小到吕宣抚的心理状态,自然还有岳云在战场上的表现,每个都不曾放过,直问的李忠头上冒出了冷汗。
“薛参谋真是老于兵事。”
“李干办你不要怪我,待会儿岳相公只有问得更细的。”
李忠想到曾经跟随过的韩世忠。韩相公为人粗枝大叶,屡次要派手下假扮红巾军劫掠金人使者,却都被泄密了事。他不禁感慨,韩相公处世要是有薛参谋这样认真的劲头,还愁大事不能成!岳相公若真如薛弼所言更加细致,这事无巨细的程度可称得上恐怖了,也难怪岳家军战无不胜。李忠想到此处,心里不禁忐忑,表情略显僵硬地笑了笑:“届时下官若有一二疏漏,还望薛参谋帮衬则个。”
……
鄂州当时号称鄂渚。这个渚字原意就是水中的小块陆地。坐落在千湖之中的鄂州大营,也因此别具特色。立寨之处相当封闭,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道路通往陆地。薛弼、李忠两人找到岳飞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而岳飞带领着四五个统制官,正在视察舟师。
李忠还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车船。此时岸边停靠的车船足有几十艘,绵延相接长达数里,将还算宽阔的水道占据了大半。在这些车船的缝隙间,又穿杂了几百艘海鳅船与艨艟斗舰(小型战船)。本来这些至少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小船”单看也算体型庞大。但被车船一比就显得有些可怜了。岳飞舟师的车船最小都有三层楼高,桅杆耸立旗帜飘扬。正中最大的一条船更是足有三十六丈长,七丈高,船身露出在水面上的车轮,竟然比李忠这昂藏大汉还要高些。车船上的拍杆(作战武器)这会儿因为停泊的缘故并未支起,但从岸上看去,数人才能合抱的巨木还是让人心惊胆颤。但只一样,这艘大船船头上空空如也,显然装饰被锯掉了。李忠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
薛弼看出了李忠的好奇,笑着解释道:“这原是洞庭湖寇钟子义的坐船,名叫‘浑江龙’,能够承载数千人。船首装饰得也是个张牙舞爪的龙头。前年,岳相公平了湖寇,这些车船蒙官家允准都被鄂州宣抚司留用。因为有违礼制,浑江龙的龙头即刻被岳相公锯掉了。本来我们都建议再雕个虎头安上去,可岳相公不喜欢张扬奢靡,就又作罢了。于是一直这么空了下来。不怕你笑话,现在军里的人私下更愿意把这船叫做秃子船。”
两人的谈话惊动了前面的人群。一个着紫色官服的人回过身,目光扫过李忠与薛弼,笑道:“来得比我想得还要早些。”
李忠立即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高官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岳少保。“淮西宣抚司干办公事李忠拜过岳相公。”虽然一路上李忠对这位如雷贯耳的名将颇有些忌惮,可真见了岳飞,他又觉得这名圆脸的大将神情怡然,颇为可亲。李忠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岳相公敢是早料到下官要来吗?”
闻言,围着的数名将领尽皆大笑,薛弼也笑着解释道:“不然你又怎么会在鄂州见到岳相公。李干办,实不相瞒,早在九r.ì前,襄yá-ng也受到了金齐联军号称十万人的攻击。伪齐的军队简直是倾巢而出,刘豫这老贼,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拼了老命要从襄yá-ng打开一个缺口。”
“十万!”李忠不禁愕然,他想象了一下十万大军进攻的场面,觉得岳飞此时安然坐镇鄂州委实不可思议。印象中,岳飞不是坐镇千里之外指挥战场局势的大将。李忠追问道。“那现在金伪联军攻势如何了?”
“现在?”薛弼亲热地拉着岳飞的手,“让岳相公自己告诉你。”
“七天前,张宪张太尉报了大捷,以前军、游奕、左军三军合力杀敌万余。之后金伪败兵大部向光州方向退却,少量向川陕靠拢。张太尉当即率军出击。此时按捷报,他应该已经追击金人到了光州地界。”
岳飞说得轻描淡写,李忠听得惊心动魄。三军合力意味着张宪指挥的人马不过三四万之数,竟然能杀败数倍于己的敌军,之后又马不停蹄追击千里,这样的战力只能以可怖来形容。
岳飞继续道:“当职想着,既然金人不曾使出全力攻击襄yá-ng,兵锋所向必然是淮西了。何况张太尉勇锐,当职便偷了个懒,不曾去前线措置军务。”岳飞说到这里,颇有几分羞愧地笑了,“二来当职坐镇鄂州,这里乃是九省通衢,若是有吕宣抚派人联络,当职也好及时收到消息。”
李忠发自内心地由衷道:“岳相公神算。金人大军果然是在七r.ì前渡河扑向了庐州城。前锋是盖天大王赛里指挥,后军则是四太子亲自督阵。”
岳飞目光一亮:“这就是了。金人胃口不小,这是打算重演搜山检海的壮举呢。只是可笑不自量。”
“岳相公可是已有定策?”
“当职早几天已经上奏官家,请官家允我率大军援庐州。”
李忠望着眼前的大小船只,恍然大悟:“岳相公是要走水路吗?所以才来巡视水师的。”
岳飞沉声道:“正是。这次金军声势浩大,想必官家宵旰忧愁,必是让当职全军出援,走水路是最快捷的法子了。李干办,请你带话给吕宣抚,请他放心,张太尉一军既到光州界,他可向度金人去势,扰袭金人粮道。而当职只待官家圣旨下,便可发兵赴援庐州。当职料得官家诏书此时已经在路上。另外还有一件事,望李干办妥为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