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暗道,田师中虽然无能,但话说得真是漂亮得紧。张俊将兵二十万可以一举扫平中原,田师中则是可以全歼虏人大队,真不愧是张俊的嫡系。吕祉淡淡应道:“到时候还要仰承诸位太尉报国忠心。”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摸个鱼
王德:哪位老铁抬手给个实锤,虏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张宪:我就是打铁的,锤子有三只,你想要哪只?
第102章 五年平金(32)
田师中存了抢功之心,从和州北上的速度非常快,两天即到。他在路上闲着没事,琢磨吕祉的吩咐,才想明白其中的深意。那句“与王太尉缓急共进退”,实际是限制了田师中单独行动的可能x_ing,偏生吕祉说得十分委婉,当时不曾引起他的警惕。现在,他虽然暗恨吕祉j-ian诈势力,却也已经悔之无及,只能勉强遵从吕祉的将令。
j-i鸣山在庐州城东北方向,距离庐州城不过三十里,是一处山丘连绵起伏的所在,自西向东依次为j-i鸣山、小蜀山。两山虽然不高,主峰也不过数百米,但气势甚是宏大,方圆几十里,树木葱茏寓目苍翠。与j-i鸣山相隔十几里外,大别山余脉形成了另外一个山峦丛聚的险要地方。莲花山、周公山等数座小山与j-i鸣山对峙而出,南淝水就发源于此。j-i鸣莲花两山之间,有唯一一条官道相互连通。田师中大军立寨之处正在莲花山下。他甫立寨完毕,就接到了王德的邀请,约他赴宴。田师中正要探听王德的口风,自然没有异议,立即将带亲兵前往。
田师中本以为王德的大寨与自家一样,是个临时搭建的军寨。但当他转过山坳,看到数米高的坚固围墙时,不禁大吃一惊。城墙上部墙面向内收起,夯以粘土,修筑地非常规整。一座砖石砌造的箭楼高耸在城墙正中,用以瞭望防御敌人。但是筑墙的人显然还不满足于这单一的防御方式,大概每隔百米,又用砖石砌出一个弧形的外墙,用以保护内城,这就是俗称的“马面”。马面内可以驻扎相当数量的步兵,遇到敌军攻城的时候,统制官直接从马面出兵,比起从城中调兵节省时间。而两个马面之间的距离,又恰好处在弓矢的覆盖范围内,只要设置恰当,可以最大限度得减少防御死角。田师中顺着城墙走了一段,亲自丈量两个马面之间的距离,发现完全是按照修城旧制建设的。这样的防御工事堪称完备,显然不是朝夕之功。这是遇到了高人!田师中赶忙仰望箭楼旗帜,发现除了王字大旗外,另有一面陈字旗。而淮西军中并没有一个陈姓统制官。他心里已有计较,想必此人乃是忠义民兵的首领,也是这座山寨真正的主人。观山寨修筑的规模,这位陈姓首领一定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这时,王德已经亲自迎出了寨门。他身边跟随着一名黑面大汉,身材比王夜叉还要高出一头,一副赳赳武夫的昂扬气概。此人看起来与王德相当亲近,但田师中先前并未在军中见过这样一个人物,兼之此人又未着宋朝官服。田师中已经猜到此人定是那位义军领袖。他与王德见过礼后,抢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陈义士了。”
黑面大汉闻言大笑道:“又一个猜错了原委的。”
田师中大为窘迫,问王德道:“王太尉,敢问这位壮士是何人?可是陈大当家的手下?”
王德早在庐州会议上,看出了田师中喜欢自作聪明的脾x_ing。他解释道:“田太尉,这位壮士的确就是此处山水寨当家人,可他也姓王,不姓陈。这面陈字旗帜,是为了纪念几年前知庐州城的知州陈元则(陈规)。”
“就是那位守德安府的陈元则吗?”
王当家笑道:“世上能建这样规模城池的,难道还有第二个陈元则不成?可惜当初陈知州被调任得太早,寨子还未建成,让自家等甚是遗憾。以此挂出这面陈字大旗,就是为了纪念陈知州的功德。”
“原来如此。”田师中接连重复几遍,心中不免盘算暗道,这王德结j_iao三教九流竟然如此之广。王当家先带路进入寨中。寨子规模甚大,足以容纳数万人。城内外更开垦了上千顷的荒田,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寨子中的居民不论男女,都在田间辛勤劳作。
几人边走边聊。
田师中先赞道:“王当家治下这山寨的规模,不逊于一座小城。朝廷想必封了当家的官职以作激劝。”
王当家甚是豪爽,笑道:“嘿,还是刘相公在时替自家乞来的恩典。”
刘光世纵有一千个坏处,但只这一桩好,他喜欢招募这类颇有割据嫌疑的民间武装力量,远的如梁山泊水寇张荣近的如此人,都是例子。
王德也道:“这遭屯兵j-i鸣山,多亏了大当家提供房舍,又输送粮饷。前两天,大当家听说淮西抽不出多少骑兵来,侦查的兵力不够,就又主动请缨派遣义军,帮着哨探金军动向。”
王当家逊谢道:“王太尉何必说这些分彼此的生分话,让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你若要谢我,我更要先谢吕宣抚。是吕宣抚赠送了千副盔甲和一百匹马给自家,让自家得了大便宜。此时吕宣抚有了为难的地方,若不出些力气,叫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田师中则是听得心头一热,他心热自然不是为了吕祉和山水寨义军的深情,而是急于贪功因此追问金兵动向。田师中笑道:“想是虏人有了动作?依下官看,庐州坚壁清野,虏人有千里转运之忧。久顿兵于坚城之下,怕是要坏事。”
王德浑若听不出田师中深意,点头答道:“自家派出的人马都回报说,虏人确实在缓慢向濠州退却。更有探报描述,虏人有上千人之多是趴在马上,被驼着前行,似乎伤得很重。”
“上千人?”田师中惊叹道。
王德重复道:“至少两三千吧。”
田师中败仗打得多了,对估算伤损比非常有研究。他立即意识到,真如探报所言,两三千人重伤的金人万人队肯定不复战力。而虏人退兵方向正好路经j-i鸣山下,如果宋军适时出兵围追,定是大功一件。只是可恨吕祉那厮,对自己的嫡系如岳云等部,恨不得千般宠爱在一身;对他这样的客军则是猜疑甚重,不说平r.ì必须听吕祉号令,就连紧急之际的行动都要与王德商量之后才能定夺。田师中心中如沸油滚过般地难过。
大当家的接风宴席上,虽有美酒佳肴也抵不过张俊的私宴豪奢。何况田师中存了这样的心思,他简直是食不甘味,顺带连一两个舞女的挑逗都视若无睹了。田师中强忍到酒酣耳热之际,看王德把一个红衣舞女搂在怀里,正肆意亲热,显是已经有了八分的醉意。田师中自觉时机已到,轻声问道:“王太尉,你觉得吕宣抚待你如何?”
王德依旧不虞其他,笑道:“吕相公待自家没得说,把淮西军的j.īng_锐都给了咱这粗人。咱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重用呢。”
“哦,”田师中有意拖长声音,“王太尉觉得这是重用,我看却不只是重用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王德一把推开舞女,转而揪住田师中的圆领袍,“吕相公对我若不是重用,还有什么叫重用?非得跟张宣抚把他儿媳妇许配给你一般才叫重用吗?嘿嘿,吕相公才多大的人,就算他许配给自家,自家也不敢要呢。”
田师中缩了一下脑袋,躲开王德的纠缠。“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王太尉不觉得吕相公对你太过看重了吗?试问,有哪个宣抚使肯放任军中统制一军独大的局面?不都是互相牵制吗?你看就算岳五,他手下的王贵和张宪不也是实力相当,自从牛皋董先加入后,又开始着力培养这两人?”
王德啊地一声吃了一惊,没有承认可也没有气愤反驳,只是目中一点寒光望定田师中。
田师中见j-ian计有效,继续道:“像吕宣抚这样的用法,真的是军中独一份。自家看,他是怕你呀。怕你,所以不得不这样用你。就算后来刘团练到淮西,任了军中都统制,依旧还是只能倚靠姓刘的本部六千八字军。刘团练并不能真的指挥淮西宣抚使其余统制官。咱说一句不好听的,刘团练是表面上花团锦簇看着光鲜,其实并没有实权。实权还是在王太尉你这里。”
“呸呸呸,田十七,你跟你家张宣抚一样,就会用花花肠子猜忌人。胡扯些什么鬼。”王德反驳道。但这样宣泄情绪似的反驳其实相当无力,别说不能说服田师中了,甚至无法说服王德自己。
田师中道:“吕宣抚既怕你,又重用你。下一步会怎么办,自家就不好多说了。”田师中翻个白眼,故意给王德留个悬念,“不过,看吕宣抚前些r.ì子怎么对待你,咱也猜出了一二。王太尉,你想不想听听咱不成文的分析。”
王德也不傻,回了田师中一个白眼:“田十七,你这厮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替自家着想起来了?藏着什么j-ian计呢,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否则,”王德挥挥拳头威胁道,“有你好看的。”
田师中哈哈一笑:“王太尉,咱可不能学岳五,喝醉酒打人呀。何况,就算没喝酒,自家也打不过你王夜叉呀。现在又喝了酒,就更不是你的对手了。王太尉英明,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太尉继续往下听自家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自然就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你说。”
“吕宣抚让你驻守j-i鸣山,却按兵不动。他自己率领麾下人马却在庐州城里打了大胜仗。咱们武人x_ing子直,谁打胜仗就佩服谁。这几场胜仗下来,吕宣抚的威望可是一时无两,连靳赛那小子都佩服上吕祉了。王太尉你也看见了,靳赛是怎么在你我面前抖毛的,他一个寸功未立的小痞子,都敢跟你这样的宿将平起平坐了。若是再让吕宣抚率军打上几个胜仗,王太尉,你猜会怎么样?”
“吕宣抚善于用兵,这很难得,自家也很佩服。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