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若赶紧摇头说:“去哪?益寿堂?我才不去!那地方比老秋的丹房还恐怖!谁知道他整r.ì泡在那么个毒缸子里面,怎么还这么能活! ”
益寿堂就是冯越泽的居室,据他本人说,与这毒C_ào邪虫为伍,可以延年益寿,只是有没有人信,就另说了。司马贤啃干净梨子,把梨核往C_ào地里一扔,留了一句再看吧,就缓步走开了。
星若翻回树上不满的嘀咕着:“你这人怎么老抢我吃的…”
益寿堂的折窗内,挂了很多厚厚的布帘,主要是因为冯堂主饲养的这些奇花异C_ào都不喜光。冯越泽坐在书桌前,桌上摊了大大小小诸多杂物,有木盒,有布袋,零七八落,堆在一起。冯忆诚一边在这乱山中埋头翻找,一边问父亲:“爹爹,您确信这里面有金龙河的水脉经吗?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天了,一无所获啊。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老冯不耐烦的说:“不会!你爹我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呢。老门主留下的东西就这么多了,你给我好好找,肯定有。”
冯忆诚只好苦着脸继续在这垃圾堆里面扒拉,一个不小心,碰落了个沉甸甸的书袋。那袋子掉落在地上,扬起一片浮尘,呛得爷俩咳嗽半天。冯忆诚弯腰下去拾那布袋,发现里面有个卷轴。他拎出来一看,好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冯越泽见儿子找到了水脉经,赶紧把桌上东西腾一腾,让出一块空地。俩人把卷轴展开铺好,寻着方位细细查看。
天台群山由西南向东北倾斜,山势亦由低到高,形成三级台地,天虹门建在第二级台地上。金龙河自山顶蜿蜒而下,水随山势,分出的支流流经白潋堂东。几十年前,天虹门徒就在此筑坝屯水,并将围成的小塘取名乐安池。冯越泽取了支银箸点在水脉经上,循着乐安池逆流而上,几里开外就是金龙支流。再往北寻便是西川绝壁的飞鸿叠瀑,沿着瀑布向上看,河床虽曲折,但没什么奇特之处。
冯忆诚见父亲凝神盯着水脉经,问道:“父亲可还是在疑心前些r.ì子兄弟们中毒之事?”
冯越泽颔首答道:“这金龙河的水,我们吃了几十年了,从没出过事。上个月突然毒倒一片,绝不是空x_u_e来风。忆诚,你去后山采药,可到过这附近?”边说,老爷子银箸轻点,在飞鸿瀑布附近画了个圈。
“绝壁?那附近山路难行,稍不留意,跌落山下就是粉身碎骨。孩儿不曾走近过…”
冯越泽知道自己这儿子识花断C_ào是一把好手但是武功实在不怎么样,也不想强求于他。只是他疑心门中有鬼,故明里抱恙在床,暗下悉心盘查,也不好贸然出动。冯忆诚看出爹爹心事,咬咬牙道:“爹爹若是怀疑绝壁附近有什么蹊跷,孩儿替您去看看便是。”
老爷子笑笑,拍拍儿子的肩膀,让他明天一早拂晓出发,去看看那飞鸿叠瀑方圆几里有何可疑。
次r.ì清晨天还不亮,冯忆诚就背着药篓出发了,竹杖芒鞋,简装而行。从乐安池到西川东,他轻车熟路,只花费不到半个时辰,后面的路就变得比较难走了。冯忆诚亦步亦趋,穿林而行,一手拄杖敲着地面,一手挥着砍刀开路,小心翼翼的挪到绝壁崖边。他伏低身子,拨开乱C_ào向崖下望去,眼前C_ào木层林叠嶂,耳畔飞瀑其势汹汹,四下张望许久,不见有什么异常之处。冯忆诚仔细回想着昨r.ì所见的水脉经,与眼前的景色一一对照,忽然发现飞瀑南侧的地形与印象中地图所画有所出入,那里的乱枝杂C_ào不似天然而成,好像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他披荆斩棘,步履艰辛,又用了半个多时辰,才行至飞瀑脚下。冯忆诚侧着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踏着河边卵石终于爬到了刚才眺望到的地方,他挥起砍刀,斩断纷乱的枝条,竟发现有个山洞,隐匿其后。冯忆诚突然来了j.īng_神,连扒带砍的收拾出一个入口,就壮着胆子钻了进去。
山洞不大,冯忆诚点了个火折子四周照照,只见这洞中藤蔓密布,不见天r.ì,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瘴之味。他取出个方巾掩住口鼻,猫腰前行,突然脚下一沉,险些跌倒。冯忆诚赶忙稳住身形往脚旁一看,原来是一则浅沼,沼中满是绿泥,发出阵阵恶臭。冯忆诚蹲下身子,从背篓中取出一小陶瓶,盛了些沼泥。他顺着泥潭边寻去,发现一条浅沟,始于泥沼,沿着洞壁向外延伸。他跟着浅沟退出山洞,又砍去不少杂C_ào乱植,看出这小沟的另一头是通向金龙支流的。而那支流顺着山势走下去,刚好就会流到乐安池里。
冯忆诚心想,难道是这恶泥污了池水,门中弟兄是饮了脏水才中毒不成?但这山洞又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怎地原先没出过事呢?他心里觉得奇怪,脚下一不留神向后摔倒。为了不倒在泥地里,他赶忙往边上一靠,想跌在C_ào丛里,却不料却撞在什么很硬的东西上。冯忆诚爬起来扒开长C_ào,见C_ào后遮掩着一大块山岩。他把附近的植物悉数砍断,现出大大小小许多落石。那落石若堆叠起来,刚好能堵住山洞入口。
冯忆诚俯下身子,仔细扒拉着石头逐一检查,在几块石头底部找到了不少黛绿C_ào泥,刮下来在鼻尖一嗅,还真是与洞中泥沼无二。他站直腰板,略微一琢磨,便对这山洞所发生之事,猜了个八九。想明白之后,冯忆诚就带着那罐毒泥,往家走去。
冯忆诚回到白潋堂的时候,巳时已过,刚好赶上白潋堂众毕了司马贤的早课。他就混在一帮弟子中,躲闪着身影,跑进益寿堂。冯越泽已经等了一早上了,看见儿子回来,赶紧迎上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冯忆诚不敢耽搁,连忙取出粗陶小瓶j_iao给父亲,解释道:“孩儿依着水脉经,在乐安池的上游,寻得一个山洞。那洞经年累月,不见天r.ì,大概是集了不少雨水,在洞中形成了一个小泥潭。那洞里生了不少海芋、乌头,这些植物腐烂之后,都沉积在了泥沼之中。从泥沼出一条浅沟,直连金龙,孩儿恐怕这毒水,就是这么流出来的。”
冯越泽听着奇怪,问道:“照你这么说,是因为前些天雨水大了,把毒物冲出来了?”
冯忆诚摇摇头道:“怕是没这么简单。那洞口有很多碎裂的山石。而且不管是山洞,还是碎石,都被盖了许多长C_ào。孩儿推测,是有人为了什么目的进了那洞,打通了浅沟,才至毒水外流。这小瓶中,是我从绿沼里取的沼泥,还请父亲查验查验。”
冯越泽拿过陶瓶,置于桌上,把自己平r.ì里制毒研药的家伙都请过来一字排开,开始研究那绿泥。冯忆诚折腾了一早上觉得有些疲惫,就辞了父亲,回屋休息,只是这一躺,差点没起来。
距寒初天虹比武排辈之赛,不足一月。蓝涧堂堂内的筛选赛已打的七七八八,选出了四个人,曹展宣和魏熙当然名列其中。星若捏着刚刚拟定好的赛制表给这四人详细讲解,正说的热闹,从堂外跑进一个人来。来者是星若派去监视白潋动静的堂众。那人冲星若拜了一拜,小声道:“堂主。今天早上冯忆诚偷偷溜出去了,过了巳时才回来。刚才突然从白潋堂里传出他中了毒,正昏迷不醒的消息。”
星若一听,没好气的笑道:“这冯家是怎么了,老的还没好,小的又倒了?你再去探探。”
那人领了命退出去后,曹展宣说:“这大年底的,真是不太平啊。”
魏熙看了看星若手中的赛程表,问道:“堂主啊,按照你这次排的次序,我们是不是先跟白潋打啊?”
星若点头道:“你们四个先对白潋前四。不过白潋的人,离了毒就跟鱼离了水,不难拿下吧。”
魏熙咧咧嘴说:“本来就不怎么样。如今在冯堂主提出要打鱼跃之战后,又莫名其妙倒了一片,真不知这白潋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星若撇撇嘴没接话,心里倒是愈发烦躁起来。
冯忆诚中了毒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司马贤那。司马堂主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知道病了人,提着袍子就向白潋堂赶去。冯越泽找了几个人,把昏睡的儿子抬到益寿堂,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老爷子给冯忆诚放了点血,又塞了几颗护心的丹药进他肚中,就守在床边,观察他的情况。
司马贤站在益寿堂门前,没敢直接进去。说实话,他对冯老头养的那些奇花异C_ào,毒虫恶蛇还是挺憷的。思忖再三,司马贤敲了敲门,道:“冯老,是我。”
冯越泽把他让进屋里,随便收拾出个地方让他坐下,但是司马堂主表示自己站在床边就好,不必坐了。
“忆诚,怎样?”司马贤关切的问道,就是语气僵硬了些。
“没什么大碍。他早起去后山林子里采药,误入了什么山洞,中了些烟瘴之气。我已给他找了解毒的药服下,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转过来。”
司马贤又问:“这毒,与之前,可有关?”
老冯答:“有。那洞中的毒泥,前些r.ì子污了乐安池的水,大家误食了脏水,才上吐下泻。诚儿所中之毒,比那污水要重上几倍,这才昏迷不醒。只是那洞…”
“那洞如何?”
冯越泽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挪开,看着司马贤说:“诚儿不是第一个入洞之人。捷足先登者,想必也吸了不少瘴气。不过最近也没人上我这来拿药,没准进洞的非我门人吧。”
秋霞数万丈,连天火烧云,不知不觉就到了r.ì落之时。星若一般都是在蓝涧堂里和大家一起吃晚饭的,但他听说司马贤跑去看了冯忆诚,便溜溜跑到赤峡堂去大哥那听消息。
“诶,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近r.ì咱们堂主饭量见长啊。他平r.ì粗茶淡饭,两个笼饼,一碟小菜也就够了。怎么今天让我们端去这么些?”
旁边那人摆摆手道:“你管他呢。少说话多做事,免得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