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小指粗细,表层似乎还涂了油,倒是光滑澄亮,没有锈迹。
陈风接过,二话不说,拉过我的手去,往我手掌上缠。
“这是做什么?”不多时,两条足有一米多长的铁链交缠绑缚在我的掌间,陈风将我的手指内掰,让我双手握成拳。
得到风哥冷静的回答:“要去矮子老叶和另外几个货的地盘,万一干架,增加你的胜算。”
他盯着我:“活用点。还可以把铁链解下来抽人。当然,打不过就要跑。”
等……等下,我可不可以说这委实不是我熟悉的场景跟熟悉的活计?
陈风微笑,眉尖扬着挑衅:“还要跟我去不?”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43、
若是回答“不”,我不是要被这人看扁一辈子?
陈风说既然是去找人不是找碴,他要么单身前往,要么……
他斜我一眼。
我握着铁链讪笑着跟上。
推论很简单,排除法而已。
小陌身上没有钱,而且不属于幼小到会被人拐卖的类型,没有快捷交通工具,靠两条腿,应该是没有走出这片广袤的下城区。
再,自己的地盘掘地三尺都未能发现踪迹。
得出,他肯定在此城区的其它地盘。
我差点要鼓掌,大小前提加推论,逻辑学得好。
事实证明陈风是对的。
走入临近的地盘,在华灯初上的拥挤街道走了约莫四十分钟。
陈风止了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发现了躲到电线杆后面的小陌。
正要过去,陈风拉住了我,他眉头皱的角度不对劲。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原因:那孩子是侧对我们,虽然离得有点距离,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他将一把小水果刀握在了身后。
我不禁悚然,他想袭击谁?
陈风却只是带着我小心谨慎得上前了几步,并没有惊动那浑身散发着紧绷感的男孩。
小陌没有发现我们,他盯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群,像只等候老鼠出现的猫。
没有狩猎经验的幼猫。
我们陪着他等,掩藏在人群里,几乎没有交谈。
这工作让人难受,磨炼耐心。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街上的行人略有减少,已经是晚饭点了。
小陌突然从电线杆后面跳出来,小水果刀在腰间紧握,矮身低头就往前冲去。
陈风的反应比我快了两倍,小陌刚动,他已然大步跃过去,就在小陌快要撞上人的时候,陈风从后面纵身一跳,干净利落得用手臂把小陌箍住。
我赶上来,用力抢过小陌手中的水果刀。
转头见是陈风,小陌仅有的一点反抗消失殆尽,他在陈风的臂弯中瘫软下来,五官构成的表情也彻底垮掉了。
他似乎想说话,但眼泪却先一步哗啦啦掉下来。
“赶紧走吧。”我催促道。
每多一分钟,缠在手上的铁链重量就上一个档次。
再挨下去,别说拿铁链抽人了,我恐怕连举都举不起来。
谁料,在这条街还走不到五分钟,不希望碰到的事情还是碰到了。
一个声音叫住了陈风,然后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之间,中等身材的男人笑着向我们迎来,他的五官平庸无奇,似乎为了弥补这点,左脸颊赫然标着条深深的疤痕,从嘴角一直拉到耳尖。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
“风哥。这位是?”那人笑容满面,和气得打招呼,还递过来烟和打火机。
陈风推拒,显然不打算介绍我:“大雁,我们马上就走。这次纯粹私事,就不跟你大哥通气了。”
那人的眼神自动自发得飘到了我的双手上,摸摸下巴,道:“这样……好吧。风哥在这边待的时间长了些,弄得我下面那些小兄弟紧张得都要失禁了。既然是私事……”
他话没说完,陈风已然打断:“真是私事。带他来这边看看。”
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揽上我的腰,陈风贴近我,但仍无笑意。
僵持的时候对方已有好几人将我们仨围个了个结实,周边人潮自动避开这不同寻常的一块滋事岩石。
其中靠我最近的一个年轻人,听了陈风这话,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朝我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飞过来,掉落到脚边。
这举动成功得把我点燃。
我握起缠满铁链的拳,对着吐唾沫的嘴狠砸了过去。
顿时,井然有序的包围圈立刻喧嚣声四起,直到那位“大雁”一声高喝。
余下的小兄弟得令立马规矩,搀扶起还在嗷嗷叫的同伴,重新将队形整顿完毕。
我不无得意得瞅着那不规矩者满嘴的血,刚刚看他又唾了一口,是不是把断齿吐出去了?
缠铁链是很正确的,能把别人打得爆痛外,手并不算疼,应该也没受伤。
陈风在我的攻击完成后,再次把手环上我的腰。
大雁看看陈风,又看看我,笑容堆得更高:“手下不懂事,风哥你们别见怪。”
略略点头,陈风依然面无表情:“大雁,代我向你大哥问好。”
然后他看也不看周围蠢蠢欲动的一群人,大剌剌得向前走。
我压着回头观望的念头,随着陈风脚步不停。
等终于走回所谓“自己地盘”的时候,不管是我们仨的谁,都不由松了口气。
陈风放开小陌,脸上也算是有了叫作“表情”的微笑:“你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回去。”
小陌抬脸,不过就我看来,他是不大可能把自己收拾利索,纵横交错的眼泪鼻涕留下的痕迹,恐怕得出动水龙头和毛巾组成的消防队。
“你想伤谁?说出来,不要脏自己的手,你风哥帮你。”
弯下身,与小陌平高后,陈风道。
这话出口差点把一旁站着的我给整结巴了:“喂!喂!你……”
这是教育小孩该说的话吗?
小陌当然没有我这般狡猾,他中了陈风的圈套,很老实得道:“风哥,这不关你的事。”
边说边抽鼻子。
“那个中年阿姨跟你有仇有怨?”我是看清楚了,小陌当时想攻击的是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一晃而过了,平常得我已然回忆不起她的样子。
“没有,我不认识她。”小陌低下了头,倏然又抬了起来,有些哽咽,“只是觉得她很像我妈。”
像妈所以才要拿水果刀刺过去么?
这逻辑有点不对。
“要不是我妈走了,我爸也不会变这样。”抹了把眼泪后,小陌接道,“风哥,我就想……想做点什么事,也能进监狱去。他们说我爸病了,我想进牢里看他去。”
一时间如遭闷棍,我无力无言。
从常理逻辑来说都行不通的事情,这少年居然当真在做。
不等陈风发话,我叹了口气,把我所知道的与少年犯罪的法律流程竹筒倒豆子,最后肯定道:“所以就算你犯下重罪,跟你爸关在一起的几率,零。”
小陌紧咬嘴唇,眼眶红了,却没有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