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队队长寝室,袁朗站在窗前,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他随手一扔,依然紧紧盯着那个点着灯的房间,直到灯灭。他才回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扔进废纸篓。
第二天,许三多卧床,第三天,依然卧床,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堆满,然而他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C3的话梅罐子已经见底,他再也吐不出食物,军医,心理医生全部过来试了个遍,执拗的许三多咬定青山不放松地认为自己杀了人,是个杀人犯。一切干预行动无果后,大队长铁路怒了。于是,丁雷和袁朗一起被拎到办公室罚站。
铁路看着两个自己亲手削出来的南瓜,火在心里压抑着:“惨败,这是A大队的耻辱!两个中队的兵力,围剿几个毛贼,居然折了我一个中队长,废了我一个尖兵!丁雷,你干什么吃的?我怎么嘱咐你的?我看你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脑子生锈了!”丁雷低着头,三日的反省让他的板寸里夹了银丝:“大队长,我会承担所有责任,我要求解职,回到队伍中去重新历练!”
铁路不置可否地背转身:“展鹏还没有完全清醒,肖军还在西北做交流……袁朗,他的情况怎么样?”铁路看着满眼血丝的部下“报告大队长,不太好!”袁朗看了看丁雷,眼神里有一丝责难。“他这次立了大功,上面的嘉奖令都下来了,可是事后他却上不了训练场!你这个做队长的,除了削人家,就不会干点别的?”铁路难得的凝重表情。袁朗有些无奈,任务刚结束,他忙着参加总结会议,写任务报告,三多出了三天状况,他跟着三天没合眼。“报告,是我的失误,我对他关心不够。”铁路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废了,不惜一切代价!”袁朗忽然来了精神:“我要求大队长批准我全权处理。”铁路一愣,看进他的眼里:“随时汇报进展。”
送走两人,铁路点燃一支烟,看着桌上一张双人合影:“老王啊,这次我可遇上难题了,你的兵,不好拿捏啊。”
那边袁朗和丁雷出了办公室,丁雷叫住他:“对不起。”袁朗看着颓废的丁雷:“替我带话给展鹏,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往许三多的寝室。
老A们这时候还在训练,寝室里只有趴窝的三多,袁朗进门的一刹那,许三多从床上弹起来:“队长……”他有些慌乱地穿衣戴帽,却被袁朗制止:“别忙,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继续躺着。”许三多哪里敢躺,一阵风似的整好军装,顺着梯子下来,在袁朗面前站定。袁朗低头瞅着一脸疲惫的许三多,忍不住摘掉他的帽子,抚上他的发:“睡了这么久,舒服了没有?”三多有些嗫嚅:“队长,我错了。”
袁朗揽上他的肩:“外头天气不错,吴哲的花都开了,走,瞧瞧去。”许三多顺从地拖着步子跟袁朗出了寝室:“三多,很久没张你谈心了,今天队长有空,咱们聊聊。”三多沉默。两人走到吴哲的花坛前袁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三多站着,向他招手,他依然站着。袁朗无奈地抽出一支烟点上,这时三多发话了:“队长……”“行了,抽烟没意义是吧?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三多沉默。袁朗有些无措,来的时候想了一套又一套的话,可是对上这个木桩一样的许三多,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袁朗发话了:“三多,我和你说个事儿啊,有一个兵,有一次参加演习,阑尾炎发作,当时战地医院里很混乱,结果护士忘了上麻药,那个兵活生生地被开膛破肚,疼的他哭爹喊娘,那护士却说:“叫什么叫,老虎团的人还怕疼啊!”那个士兵不叫了,直到痛得昏过去,始终没吭一声,就这样他被切了盲肠。三多,你觉得这个兵怎么样?”三多听迷了,直觉地说:“这是个好兵,比佩服还好。”袁朗有些小得意:“你不觉得他变态么?”“没有,他这么疼还忍着,他是个好兵。”三多辩驳着。袁朗终于笑开:“被人佩服的感觉真好,那个兵就是你队长我。”说着,拉着三多的手,强行把他摁坐到台阶上:“三多,如果有一天,要切除你的盲肠,人跟你说老A还怕疼,你会忍住么?”许三多眨了眨眼睛,看向突然凑过来的脸:“我,我不知道。”袁朗有些挫败,不过他没有放弃:“三多,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会记得给你上麻药。”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够得上耳鬓厮磨。三多有些不适应,他扭了扭身体挪远一点:“我不明白。”袁朗忽然用哀泣的眼神看着三多:“三多,你有的时候让我很迷茫,不知道该用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还是像你的班长那样……”
班长,听到这两个字,三多蓦然一震,班长,六一曾经说过:要是顶不住了就给班长写信。浑然不顾袁朗的哀兵战术:“队长,我想,我想复原。”袁朗傻住,彻底傻住,眼里的神色开始真的哀泣起来:“三多,我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是……”三多这才意识到队长的不对劲:“队长,我想过了。我想回家,对不起……”袁朗看着吴哲随风摇摆的妻妾,仿佛都在嘲笑自己无能。他放下搭在三多肩上的手,双手交握,扣住膝盖,沉默。
看着这样的队长,三多有些后悔,可是想回家,以及想见班长的决心不容动摇,于是他说:“我会尽快把报告交给你。”天知道,袁朗这会儿心里已经水漫金山了,他站起身,走出几步,背对着许三多:“许三多,起立,目标三号靶场,跑步走!”说罢自顾自跑了出去。三多微一愣神:队长的命令不能违抗,至少现在不能。于是,他跟上了袁朗的脚步。
到了靶场袁朗随意地抓起地上的枪,往背后扔去,身后的许三多想也不想伸手抄住,袁朗又扔了一个弹夹,然后:“听我命令,一号靶位,匍匐”许三多手指轻弹,装好弹夹,迅速移动到一号靶位,俯身,动作自然流畅,丝毫看不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袁朗轻笑,忽然也俯身,用一种很招摇的姿势爬向许三多(参照第24集)三多趴在那里目不斜视,完全一副狙击手的姿态。袁朗挨在许三多身边在他的耳边吹气:“三多,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做回老百姓么?”三多有些脸红,不敢转头:“队长……”袁朗不等他说话,张口咬住他的耳垂,喃呢着:“三多,我记得你说过你想留下来的。”
可怜三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身体微微颤抖,耳根的温度传遍全身:“队长……太……太近了”袁朗笑得谄媚:“三多,这样还不够。”说罢伸手想把眼前的小身体揽入怀中好好安抚,没想到小身体一个侧翻滚出好远,戒备地看着他:“队长,那个,换个位置吧。”袁朗哭笑不得地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颓然地放下:“起立!”三多站起身,袁朗从他手中拿过枪:“如果你离开了,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摸抢。”成功看到三多眼里流露出不舍后,狼爪子再度伸过来,这次三多没躲,呆呆地被他揽过来,坐到一边的Cao垛上:“三多啊,咱们先别急着下结论,你不是想家么,这样,队长放你一个月假,你想去哪去哪,想回家回家,一个月后,如果你坚持现在的决定,队长再无异议”袁朗被自己一下子的急中生智得瑟了一下:这是多木奉的主意啊!谁知傻三儿想了一会儿说:“队长,这没意义。”袁朗气得几乎咆哮:“许三多,别对一件没有做过的事情说没有意义!就这么定了,现在你自由了,我要赶报告,一会儿齐桓他们会来送你,对了,走之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罢,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无视三多在后面叫“队长."
回到寝室,默默地收拾背包,心里难受,队长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要走了,舍不得吗,毫无疑问的,但是现在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出手狠辣,跑起来不要命的许三多了。他只能选择离开。就在许三多柔肠百转的时候,,门被踢开,乌泱泱一群人涌进来,几乎把他淹没,他们把他的背包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然后塞其他的进去,这个说这是最潮的衣服,那个说这是最酷的鞋子,吴哲把自己的数码相机都扔进包里。三多只能傻傻地看着,木然地由他们摆弄,仿佛被放假的是他们一样,直到眼前一抹黑,他才忆起了反抗:“什么东西。”齐桓在哪儿得意地说:“我的雷朋墨镜,酷吧。”三多摘下来递给他:“我不要这个,像只苍蝇。”齐桓黑脸:“叫你拿着就拿着,回来还我就好了。”
装完背包,众人七手八脚地扑过来扒他的衣服:“三儿,你总不能穿这身出去,我们给你准备了另外一套。三多慌了,左躲右闪:“不用了,我,我……”“我”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还要去见队长。”
从众老A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抢过背包,也不管他们装了什么,一溜烟跑出寝室,奔向队长办公室,敲门,进入。眼前的景象让三多有些无措:一地飘飞的A4纸,让他无从下脚。袁朗的整个人埋在成堆的档案袋和文件夹中:“三多,收拾好了?”某人一副奋笔疾书状:“你等一下啊。”许三多忙说:“队长,你忙,我……站一会儿。”五分钟过去了,袁朗还在忙,许三多蹲下身,将A4纸一张张收拾起来,放在一边,端起已经空了的茶杯,泡上水,把成堆的文件挪进去一些。做完这些之后袁朗才抬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扔给他:“拿着,队长赞助你的。”许三多接住,厚厚一沓:“队长,钱我有。”“叫你拿着就拿着,这是命令!行了,你走吧,我这儿正忙着。”许三多一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队长这么忙,瞧他这样,肯定不眠不休好几夜了。自己这时候还来添乱,真是太不应该了。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袁朗的声音再度飘出:“还不走?等我送你么?”三多一呆,脸发烫:“对不起,我犯错了,我走了。”小心翼翼地关门轻手轻脚地离开。
门关上的一刹那,袁朗抬头,笑意一直在唇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呡一口: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