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少?”我缓缓将手伸进口袋,打算拿一点儿零钱给这个可怜的家伙。
“只要20美金,先生!”他说,“只要20美金,你就能救一个可怜人的命。”
“好的,好的,请你等一等。”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50美金面额的钞票,打算全数施舍给这个无家可归的中年男人。但我没想到,当我正打算把钱递给他的时候,一阵遒劲的晚风突然吹拂起来,它是那样强劲,以至于把这个乞丐吹倒在了地上——当我弄清这个变故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多米尼克的鞋印已经如雨点般落到了他的身上。而他身下的弱者只能抱着头呜咽着忍受这份暴力:“停下,停下,尼克……”
“你认得他?”我惊愕地看着多米尼克。
“这个家伙叫鲍勃。他是个骗子,别相信他,他是乱.伦的产物!”多米尼克一边狠狠地踹脚下的可怜人一边说,“恶心的家伙!”
“尼克,这次我真的病了。相信我,就一次!停下!看在上帝的份上!”鲍勃高声哭喊着。
“你外祖父上你母亲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上帝?”多米尼克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产生丝毫的怜悯之心,反而加大了脚上的力道,“你这令人作呕的怪物!”
可怜的鲍勃被踢得鼻青脸肿,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终于,在发现身下的发泄器变得像布偶一样呆滞以后,多米尼克终于在一声叫骂中结束了他的施暴:“滚吧!”
接着,他在真正的晚风吹拂中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家。
“你还好吗?”我蹲下身,试探x_ing地问鲍勃。他看起来就快死了。
“咳咳……”他咳嗽了几声,艰难地仰起头,用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谢谢关心,先生,我还活着。”
“这些钱你拿着,快去买药吧。”我把那张50美元纸币塞到他的手里。
“先生,你可真是个好人。上帝保佑你。”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了握我的手,手指关节之间粗糙的茧把我的手磨得生疼。
我快步跟上多米尼克的步伐,缀在他身后走进房门。直到打开客厅的顶灯以后,我才看清多米尼克脸上的表情。
出乎意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愠怒的神色。他似乎对我的施舍非常不满,以一种埋怨的口气质问我:“为什么你要给他钱?”
“他真的病了,尼克。如果不治疗,他会死的。”我解释道。
“我说过,他是个骗子,他父母乱.伦才生下的!”多米尼克提高了声音,“他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是个人,和我们一样。”我试图纠正他的想法,“听着,每个人都会有缺陷的……”
“可是他的缺陷不可原谅。”多米尼克直截了当地反驳道,“同x_ing恋、恋童癖和乱.伦都是无法原谅的罪恶!”
“砰!”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却无意间碰掉了手边放着的英国骨瓷。小巧的瓷杯重重摔裂在地面上,优雅的金盏花图案一下就成了碎片。异常尖锐的声响惊动了窗外栖息在枝丫上的麻雀,惊醒了沉睡中的榛子街。
多米尼克明显受到了惊吓。他的面色惨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本的红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上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罗比,我不是故意的。”多米尼克低头看着脚边的陶瓷碎片,显得有些紧张,就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儿好了。
“放松点,尼克,没事的。”我一面安慰他,一面转身去拿扫把,“我来打扫。”
下一秒,我感到由背后传来的一阵温暖像婴儿时期的襁褓般将我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要是圣母真能显灵的话,她的怀抱一定也像此时此刻一样。多米尼克从身后紧紧抱住我的身体,把头贴到我的背上,轻声说:“罗比,对不起。刚才我情绪失控了。”
“没,没关系。”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我的脸烧得通红,甚至连说话都颤颤巍巍,“尼克,你……”
“别说话。”多米尼克说,“让我抱一会儿。”
“……好。”
“以前我经常这样抱道格,他的背比你还宽。”多米尼克轻笑了一声,“但是克里斯不一样,他不喜欢这种行为。”
“为什么?”我谨慎地问。
“他觉得这太奇怪了。”多米尼克说,“不过他喜欢我这么对他。”
说着,他轻轻拉了拉我的手,将我整个人转了过来,然后踮起脚尖,再一次贴上了我的嘴唇。
第11章 第十一章 周日
当我被杂乱的虫鸣声吵醒的时候,我觉得我一定疯了。
身边男孩长长的睫毛距离我不到三英寸。他的一只手臂还随意地搭在我的身上。昨晚的疯狂带来的结果就是令很久没有过x_ing生活的我感到筋疲力尽。
明媚的阳光从透过卧室的窗户,投到他的脸上,将他的鼻梁分成明暗两半。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昏睡着的迷人的男孩吸引住了,他是那样美丽,我又是多么幸运啊!
虽然理智告诉我,我一定做了一件错事,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对此感到后悔的。但至少那天早上不是,在那一刻,我只感到万分的快乐。
似乎是感觉到我炽热的目光,他皱了皱眉,睁开了那双深情的灰眼睛。他看着我,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来:“早上好,罗比。”
“早上好,尼克。”我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作为对他的早间问候。
这天是周末。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足足睡上一天来发泄繁重的工作给我带来的压力。但这一次是不同的,我们同时起床,打闹着换好衣服,在厨房里做了难以下咽的炒蛋,然后一起坐到沙发上。由于我还有一点儿工作遗落下来,因此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而多米尼克懒洋洋地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拿出手机看电影。他自然又熟练地把我的大腿当做了自己的枕头,就好像以前练习过很多次似的。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空调制冷发出的声音,就只剩下我敲击键盘的响动和手机音筒里发出的电影对白——他似乎在看什么动作片,时不时传出“砰!”“砰!”的枪声。
“你在看什么?”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老无所依》。”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嘴角长时间挂着笑容,“挺有趣的。”
我的心里涌上一丝不悦。要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部影片。尽管十年前我和德维恩坐在电影院里看完了它。我的理由很简单:电影中的杀手在两个小时内至少杀了十个人,这让我感到恐慌。生命就像影片中德克萨斯沙漠里奄奄一息的绿Cao一样脆弱和微小。我认为这是不人道的。就像反战主义者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应该是一个真实的生命体,而不是死亡率里的分子。
“你不觉得这部片子有点残忍吗?”我问他,“你瞧,这么多人都被杀了。”
“但他们都是毒贩。”多米尼克说,“好吧,其中有几个无辜的路人。但这个世界上y-in暗的事这么多,我们来不及为别人的命运担忧。”
“那么你家人的呢?”我问,“听我说,尼克,我认为你的母亲是无辜的。正常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发疯。”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有表演型人格障碍,或者孟乔森综合征(①)什么的。”多米尼克不以为意地拆开一袋薯片,悠闲地做起沙发土豆(couch potato)(②)来。圆形的马铃薯片在牙齿的切割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帝作证,我一定不是唯一一个觉得多米尼克奇怪的人。他在生活的很多地方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就好像他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似的:他对自己饲养的昆虫关怀入微,却对活生生的人命漠然置之;他声称同x_ing恋是罪恶的,却对我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他看上去非常想念失去的亲人与朋友,却断言他们死不足惜……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挂钟发出机械特有的规律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当我敲完文稿的最后一个句点的时候,我如释重负般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
我关掉办公软件,像往常一样打开REDDIT打算看一些那儿盛产的除了惹人发笑之外毫无意义的笑话来放松自己。这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新习惯。
出乎我的意料,排在热门榜单第一位的并不是荤段子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内容尚可一阅的帖子:“盘点世界上的著名案件。”很显然,之前那个“盘点全美悬案”的帖子某种程度上掀起了一阵猎奇热。
我点了进去,第一个案子就是血腥的“黑色大丽花”(③)。事实上,我对这个近乎都市传说的悬案早已烂熟于心。受害人被严重损坏的尸体发出无声的悲鸣,控诉着狠毒的罪犯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
接下来,作者又写到了第二个案件:著名的德国食人事件(④)。此案之所以令人震惊,原因在于被食用者竟然是自愿的。换句话说,如果法律允许的话,他们的这笔你情我愿的“交易”是完全没有异议的。
“真恶心。”多米尼克也凑了过来。他指着被害者的照片,揶揄道,“愿意被吃掉……他是螳螂吗?”
“别这么说,每个人都会有奇特的幻想。只不过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了。”我说,“我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朵拉也会吃掉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