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他是你的仇人。”连城绝低声对苏袂道,他语气很是恶毒,面上却挂着风流的笑。
只见连城绝挺身而出,傲视凤十六,“凤楼主好情趣,癖好与旁人这般不同,只是不知到底是谁消受谁?”他这话端的是恶毒下流,一腔不甘全都发泄在此。
在场诸人没见过夏绝衣的也见过温碧情,江湖早就传言开来,这兄弟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极了。而温碧情美貌,见者倾心。且温碧情直言夏绝衣便是揽月摘星的浣尘,先前并不知揽月摘星及浣尘的现在却也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在众人眼中,夏绝衣自然是被作践那个。
连城绝自然没想到凤十六会否认,没想到凤十六居然比自己还不要脸。--
先前凤十六同夏绝衣北上求鬼医时,一同扮作安氏夫妇。那时候,凤十六竟也不肯让最适合扮女人的夏绝衣扮作金芷兰,此时又怎么肯让他人侮辱夏绝衣呢?夏绝衣为书生,凤十六作荆妇。他竟是半分委屈都不肯夏绝衣吃的。
只听凤十六笑道:“这天下只有我配给他艹。”他说得这样明白,这样下流风流,明华烁烁。
饶是连城绝这等的浪荡公子也是一愣,为这轻易出口的爱,早有反应过来啐一声。
苏袂更是怔忡,他自负是爱夏绝衣的,然而自问却不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心如此便乱了,凤十六每字每言仿佛插在他的心头,血流不止。
苏袂本就曾经走火入魔过,他恨极了凤十六也恨极了自己,他第一次觉得我命由天不由我。若是夏绝衣不曾杀过他满门,或者他不曾遇见过夏绝衣。说到底没有人错,错的却是苍天!时间、地点、人物,都被上苍安排错了。
如果,当初,他吃下醉心。
苏袂在一点一点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雄心,否定过去,继而便是否定未来。苍天负我。他是这样想的。
他有太多不甘,太多遗憾,积累太多便会爆发。
所以当众人还在同凤十六打嘴仗的时候,苏袂出手了。此时的苏袂绝对完爆此时的凤十六。
凤十六受了他一掌,呕血不止,纸鹞子般飞出去,他勉力止住步伐,踉跄几乎倒地。苏袂飞身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单手提起凤十六,冷声道:“你该死!”说着又将凤十六掼在地上。
苏袂不用内力,却同凤十六扭打起来。
幸而连城绝
发现此时的苏袂不正常,拼力拖住苏袂:“危险!那里是断崖!”
苏袂内力暴涨,将连城绝挣飞。此时诸人也发现这苏盟主实在不对头。
也是幸而年高德劭的智癫和尚居然肯应苏袂之邀来搅和这摊子烂事,只听智癫长吟一声佛号,经文不断从口中念出,法杖直击苏袂而去。
诸人屏息,连城绝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以为苏袂便要就此死去。
只见那法杖距苏袂一寸距离停下,而后绕苏袂行圆周。法杖在智癫佛语下竟然泛出金光,梵音缭绕,苏袂像只发怒的狮子一般愤怒地挣扎。只听他怒喝一声,周身气息暴涨,对天嘶吼,金光减弱,法杖渐渐停止绕动,大明觉慈法竟险些让他破了去。
智癫佛经念得更快,梵音不绝。在场诸人原本心浮气躁,听见智癫佛语竟然也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苏袂狂躁之气却只减小片刻又再次狂暴起来。他再度走火入魔,虽有大明觉慈法这样静心明志的心经助益,却再无法力挽狂澜。毕竟,他初次走火入魔已是凶险,若非夏绝衣以命襄助,苏袂或早已成魔。
不过智癫一身纯元内力,他又拼死相助。旁人几乎看不见他嘴唇开合,只听密密麻麻的梵音绕梁,眼前仿佛有梵文流转。而智癫面上血色全退,长须凌乱虚飘,他硬扎马步,稳住下盘,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苏袂荡开。
偏偏就在这当口,燕轻尘同温碧情姗姗来迟,苏袂注意到温碧情时,眸色赫然化赤!
一声暴喝,苏袂周身之气鼓噪而出,如絮白雪在他周身竟呈龙卷风状直冲天际。然而他的爆发又不像其他走火入魔者一样狂乱,苏袂只是用布满血丝的双目冷冷地看,他脚踩依然一动不动的凤十六胸口,任靴子被血洇透。他扫视诸人,看谁都那样冷,即便是看向极像夏绝衣的温碧情,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智癫仍在苦撑,然而血线已经从他口角蜿蜒到白须上,这样功力深厚的纯元内家竟然抵不住此时苏袂的暴走。在场江湖人俱都心惊胆寒,都情不自禁往后退一步。
苏袂的眼神就停驻在温碧情身上,燕轻尘神色戒备地挡在温碧情之前,却不料自己的举动令苏袂更加暴走。
只见苏袂额上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广袖之外的手及手腕上也布满暴起的筋脉。
智癫心知糟糕,若是苏袂继续这样暴走下去,那他便要爆体而亡了!四溢的内力此时竟然已经撑起了经脉,撑爆也是早晚的事。若非他大明觉慈法加持,苏袂早应在见到温碧情那刻爆体而死了。
是,此时苏袂是非常想接近温碧情的,然而他无法动弹,连一步也动不了。
这便是,咫尺天涯。他连伸手也无法做到,明明已经这样近。
不同于上次走火入魔,这次苏袂
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境况。此时他心里抱着这样一种想法,既然是走火入魔,那么可不可以不顾家仇,再一次拥抱那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痴惘,都有破不了的迷局。
就算苏袂知道眼前的这个不是夏绝衣,却也情不自禁为他痴迷。
叹息之声从天外传来,众人被那慈悲又怜悯的声音吸引,情不自禁抬头去看天上。
此时天刚擦亮,地尽头只有一线红光,却照亮了黑夜,将云朵用金丝描边。只见一顶花轿踏云而来,有四个叮当环绕的童女单手抬着那顶花轿,雪天之中,她们还不怕冷地穿着夏装,然而女童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众人耳中仿佛有银铃般的笑声。轿子轻盈盈停在半空,风是不是掀起许多红绸。
除却智癫,在场诸人俱都情不自禁揉揉眼睛,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么?那轿子华美异常,仿佛缠绕了数不尽的红绸缎,虽没有珠宝装饰,却令人觉得十分奢华。那轿身上的龙凤仿佛要衔珠破出,金光的羽毛纤毫毕现,黄金的麟角圣光熠熠……人们似乎看见金凤凰优雅的抖了抖羽毛,而黄金龙鳞爪飞扬。
只听四个女童和着智癫唱起来,不同于智癫的低沉,她们的声音十分甜美,唱出梵文来也异常动听。
众人俱都情不自禁迷醉起来,那四名女童竟然放下轿子,自顾自跳起舞来,佩环叮当,铃音作响。
而轿子竟然稳在半空丝毫未动!
燕轻尘眉头拧起,神色十分复杂,他不再同苏袂对峙,却十分警惕地看向轿子。温碧情低声问他:“你知道这是谁?”燕轻尘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