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是吗?”晏海拿起了笔,在角落添了几笔,画出了一座山来:“当时我让你们将血滴在那块石头上,不是因为要让你们把誓言记得刻骨铭心,而是因为那块血石就是阵眼,只有吸收了鲜血,五离血煞才不会将我们视作闯入者,让我们能够安全通过。”
“可是……为什么又要我们七个人一起……”
“五离血煞的特x_ing就是如此,我当时用七个人的血自内打开了阵势,如果想要从外部开启通路,那必须要同样七个人的血才可以。”晏海叹了气:“我当时觉得人多也是好事,这样一来,能够再次打开五离血煞的机会就微乎其微,谁知道如今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月留衣脚一软,坐倒在了椅子上。
“怎么会是这样……”她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你一定是骗我的。”
“是月凌寒死了,还是不真死了?”饱饮了墨汁的笔尖停在半空,一滴墨落在纸面上,晕开了一片。
“一定有别的办法!”月留衣咬着嘴唇:“月翠微!你一定有别的什么办法的对不对!你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就是了!”
“如果我早知会有今日,一个都不会把你们带出来。”晏海放下了笔:“好,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当初重伤了我,我的确还有别的办法打开五离血煞,只可惜,你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那都是因为……”
“对,都是殷九的主意,你不过是蠢得被他利用了。”晏海勾起嘴角:“没错,殷九看出你心中对我诸多忌惮与怨恨,所以一直多方挑唆,让你对我起了杀意。但说到底,你不过也就是顺水推舟,好绝了后患,对不对?”
月留衣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能苦笑:“说什么都晚了,枉我自以为聪明……我承认,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
“好了,废话不用多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是月凌寒还是不真已经死了?”
“尚不能确定,我只是有这个担忧。”月留衣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慢着。”晏海喊住了她。“你给我站住。”
月留衣背对着他停下了。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晏海站在原地,略略歪着头思量:“既然你不能确定月凌寒或者是不真已经死了,为什么刚才一副没了希望的样子?为什么……故意误导于我?”
“你说什么,我哪里误导你了?”月留衣干涩的笑了一声:“我只不过要做最坏的打算而已。”
“不对,不是这样。”
月留衣推开了窗户,下一刻就要翻窗而出,她挑眉问道:“那是怎样?”
另一个声音突然c-h-a了进来。
“那只是因为,你是卫恒的妻子。”他说:“因为那个你觉得‘不能’回到岛上去的人,就是卫恒。”
第130章
月留衣和晏海一起往门口看了过去。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云寂就站在了那里。
“云阁主, 又见面了。”月留衣笑着说道:“您这是说什么呢!我跟卫恒……”
大约是觉得太好笑了, 她笑到捂着嘴说不下去。
云寂慢慢地走了过来, 明亮与幽暗交替着在他脸上投s_h_è 出一抹又一抹的y-in影。
月留衣的笑容慢慢地僵硬在了嘴边,她想起了上一次见面, 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的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窒息感。
云寂走到桌边, 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走过去端给了晏海。
晏海接过了,触手微温, 显然已经被用内力加热过。
“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云寂看着他依然潮s-hi的头发,皱着眉头:“若是受了风,又病了怎么办?”
晏海穿上了他递过来的外衣, 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头发,云寂虽然没有亲自动手,目光却牢牢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
这期间月留衣站在窗边,留是不想留, 走也不能走,内心充满纠结。
“你什么时候嫁给卫恒的?”晏海终于抬起头正视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你们……”月留衣心情十分复杂,从任何方面来说, 她当然不能承认, 但心里头又有些不甘:“我跟卫恒……没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晏海当然能看出来她笑容之中的勉强, 便转头去问云寂。
“卫恒手上有条红绳, 她也有。”云寂简短的回答, 然后补充了一句:“手工劣拙, 一模一样。”
月留衣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打自招。
月留衣每次见晏海之前,都会把自己收拾妥当。
她知道晏海非常聪明,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弱点……却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云寂的手里。
那天晚上云寂突然找上了她,她猝不及防,更加没有想到,两个人说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云寂居然还能记住了她手上一根不起眼的红绳。
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红绳?”虽然动作上有些露怯,但她应对得还挺自然的:“我倒是有一根,可只凭一根红绳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俩倒真是一对儿……”
“你化名柳伊,在九年前嫁给了卫恒。”云寂终于看不过去晏海磨磨蹭蹭的动作,将长巾拿到了手里。“你们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做卫禾,今年八岁,女儿……”
“够了。”月留衣打断了他,此刻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容:“我倒是忘了,朝暮阁耳目遍天下,这世上您想知道的事情多半都能知道……我们这位翠微君的那些个陈年旧事,您不都知道了个清清楚楚吗?”
“这种事卫恒不会瞒我,所以,是你隐瞒了卫恒。”晏海低着头,任由云寂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我来猜猜,你用了幻术,让他记错了你之前的样子,然后嫁给了他。”
云寂修长的手指拢起他的长发,用布巾轻轻的吸走上面的水汽。
“为什么这么做?”他皱着眉,下一刻就被云寂不着痕迹的抚过眉间,保持不了那种不悦的形状:“月留衣,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跟一个男人这样厮混在一起,又是在想些什么?”月留衣被他话语之中的轻蔑激怒了。“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很厉害吗?做了一个男人的娈宠,就有底气对我指指点点了?”
一把剑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将她的头发割断了不少,整个发髻都散落下来。
“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我把你的头割下来。”云寂依然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帮晏海擦着头发,但是他又怎么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但依然拉断了晏海好几根头发。
他心里头有些恼火,杀气也就愈发重了。
月留衣首当其冲,生生打了个寒颤。
“卫恒才应该生气,你有什么立场如此气势汹汹?”晏海仰起头,方便云寂帮他擦拭靠近颈脖处的头发:“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我跟你恶斗那一场之后,我还说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点事情都没有,却原来一转身跑去做了卫夫人,有神医帮你调养,自然能活得健健康康。”
月留衣咬了咬牙,将袖子撩起,露出了腕间的那段红绳。
编的歪歪扭扭,绳结松散,的确如云寂所言手工拙劣。
“是我女儿编的,她叫卫茹,小名叫做巧儿,今年六岁。不过她白叫了这个名,手一点也不巧,笨得要命。”月留衣摸了摸这条红绳,眉目之间不自觉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她人不机灵又很怕生,学什么都慢,不过乖巧听话,一点也不烦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晏海绝不会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月留衣的脸上。
“可是就在前不久,她爹刚刚出门,她突然就病倒了。”月留衣目光有些散乱:“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身上出现那些见鬼的血斑,是什么样的心情?”
“血毒吗?”
“发作起来的样子你我都见过的。”月留衣盯着他:“我就算了,总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也受这种罪吧!”
“你明知道生产会导致气血大乱,那血毒……”
“我知道个屁!”
“你跟我说血毒的事情了吗?我满以为那个怪物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够催发血毒了。”月留衣手放在腰后,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生怕自己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何况我生了稚儿之后没有什么异常,结果才怀上巧儿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出现了血斑,一块一块的,形状就像是那些恶心的虫子……”
“因为怀的是女婴,y-in气太盛,自然就会诱发血毒。”
“所以你明白了,不论有多难,我也要回到岛上去。”月留衣的眼睛里露出了凶狠坚定的光亮:“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拿到化羽池里的那颗神珠。”